太玄书阁 > 郑媛 > 有容乃大(上) >


  “作画的时候必须投入情感,对于被画的对象要有感觉,这样才能画出一幅真正的佳作。”

  “那么,这是什么样的情感?是兄妹之爱、父女亲情,还是男女之情?”问话的男子汉音发得不太标准,然虽略带口音,但因为相貌英俊、笑容可掬,所以很讨人喜欢。

  馥容微笑。“什么样的感情都可以。总之必须是一种令自己动容的感觉,我把这种感觉,称做是一种‘情愫’。”

  “馥容·佟佳,你习画多久了?”他忽然问。

  “跟老师您习画,断断续续的,也有五年光阴了。”

  金汉久笑了。“所以,咱们相识竟然已经过了五载?”

  “是。”馥容也笑。

  她的笑容既沉静也动人,平时素妆的她,像一朵恬淡高雅的静莲,然而当她心情好时笑语嫣然,那巧笑倩兮的模样,又似一朵芬芳娇媚的素馨。宜喜宜嗔,就是如此多样的风情,再加上对答如流的口才、灵活聪敏的慧心,让金汉久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被馥容所吸引。

  “五年过去,你长大,不再是个小女孩了。”金汉久对她道,语调中微微透露一股难以压抑的温柔。

  “老师却还是老师,依然如此潇洒,岁月在您脸上只见历练,不见风霜。”她妙答。

  听见这话,金汉久陷入沉思,似乎在思考什么解不开的谜题。过不久他转身自画室的密房内,取出一幅画卷,交给馥容。

  “这是——”

  “打开来看看。”他说。

  馥容依言摊开画卷。

  画布上,是一幅她的肖像画。

  “这个——”

  “上个月完成的。”似乎不想造成她的压力,金汉久故意把口气放淡说:“上个月我至郊外写生时,本想画一些花鸟图,但不知为何当时脑中总是想到你,你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令我不能忘怀,那时在我心中充满了对你的感觉,已经不能领受周遭景色的美妙,因此,当时只能专心全意,将臆想中的你绘入画布。”

  馥容看着他,久久,不能作声。

  “这便是我心目中的你,馥容。”他再对她说。

  垂下眼,馥容凝思半晌,再抬头对他微笑。“过往老师已经送过馥容数幅肖像图,不应该再为馥容费神——”

  “‘老师’这二字太沉重。你我年纪相差其实不远,往后我们应该互称姓名,交为腹心之友。”他看着她说,眼神专注深情。

  凝望他认真的眼神,馥容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藉物寓情,她岂会不知?

  “天色已晚,我该回府了。”她只能这么对金汉久说。

  他知道自己表达的方式虽然含蓄,但内容还是太过于唐突。馥容是如此聪慧的女子,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意,但是只要她能够明白,那么他的目的也就达成了——因为他实在不愿意,再继续做她的“老师”了。

  金汉久要送她离开画室,被馥容委婉地拒绝了。“不劳再送,到门前就好。”

  他没有坚持。今日这样就够了,他不能做得太过,否则必定会吓着她。

  回到翰林府,馥容将金汉久给她的画卷,交与侍女禀贞。“把画收好。”她嘱咐。

  “这是格格今日画的画儿吗?”

  “不是。”馥容冷淡地回答。

  禀贞虽然不明白,但见主子脸上没有笑容,她也不好再问。

  侍女收画时,馥容解下身上的披风,然后坐在房内,开始沉思。

  她一手支额,微蹙着眉,显然有些困扰。

  她没有料到,今日,金汉久竟然对她说出这番话了。

  事实上,馥容并非不明白金汉久的心意,但这仅是相处日久暗生的情愫,即便他对她日久已生情,但她以为他明白,她是满人,而他是朝鲜人,二人分属异族,通婚可能性极低,他应当要恪守礼教、待之以礼。

  但是今日,他却按捺不住情怀,竟然对她倾诉了!

  馥容明白,画室,往后她是再也不能去了。

  “所谓‘情愫’,两心相许,朝朝暮暮……”她喃喃道。

  “奇怪!”禀贞忽然插嘴,语调显得有些惊恐。“怎么会这样呢?!”

  被禀贞这一打断,馥容回过神来,回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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