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湛露 > 鬼面皇后 | 上页 下页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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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天府皇宫之中已经有了一位贵妃姓张,而天府的宫规,最多还可再立一位贵妃。沈慎远曾经有过一位皇后,据说和他感情深厚,却不幸早亡,他便一直悬置中宫之位,没有再立,所以她也没有做这样的妄想。 可老天是捉弄她捉弄得太多太久,才给她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吗? 北燕亡国公主——天府冷宫皇后。 她的名字或许还真的很契合自己的命运,燕冰——北燕飞燕,冰冷一生。 她幽幽一叹,转身时瞥到桌上铜镜中的自己,没有刻意妆点的面容,自小就习惯的青色胎记。她不具任何在后宫争宠的条件,很好,她并不想过那为了皇帝一顾而拚掉性命的生活。 看天色尚早,沈慎远这时应该已经散了朝,第一天正式做皇后,司礼太监告诉她,按例,正午时分,她要去江山殿请安问候,与沈慎远同吃午膳。之后就没有她的事了,沈慎远晚上决定留宿哪一宫,一般会在晚膳之前决定。 此时距离正午时分还差一个多时辰,她该趁机读完昨天只读了一半的《赏心悦论》,这是她昨天无意中从书房架上发现的书,没有作者名,写的都是些机智有趣的小故事,读来很有意思,可以打发时光。 伸手去拿那本书时,忽然听到殿外一声尖利的叫喊,那平日很是庄重的张福忽然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手指着殿外,脸色苍白,双目发直,哆哆嗦嗦道:“皇、皇后娘娘……快!快去……江山殿!陛下……陛下出事了!” 她的手陡然僵在那里,一股冷气从指尖窜入心脏,让她从头到脚似是被寒潭之水浸透全身。 怎么?江山又要有变吗? 谁也没有料到,正值盛年的沈慎远,会在江山殿中突发脑疾,陷入昏迷。 陈燕冰赶到江山殿时,不仅是太医,宫内所有重要人物都已到齐,就连刚刚从她那里离开的张贵妃等人也提着裙摆匆匆跑至。 还不知殿内情形如何,张贵妃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嘶喊着,“让本宫进去见陛下!本宫要见陛下!” 一名太监守在殿门口,为难地说:“贵妃娘娘,不是奴才胆大不让您进去,实在是太医正在为陛下诊治,说了必须保持安静,太子亲口吩咐要所有人都在殿外等候。” 张贵妃听了勃然大怒,一掌打在那太监的脸上,喝斥道:“混账!本宫是什么人?陛下出了这么大事,本宫不进去照看,要是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太子今年才几岁?他说的话你们就当真了?” 陈燕冰赶到时,江山殿外正闹成一团,听到张贵妃的话,她朗声道:“就算太子年幼,但他还是太子,是陛下的至亲,太子之话在此时已可当作半个圣旨听了,贵妃娘娘别情急就乱了礼数。娘娘再大,也大不过太子。” 张贵妃听到身后有人用这样凉凉的声音对她冷嘲热讽,不禁更是震怒,回头要骂,惊见说话的竟是陈燕冰。 刚刚在飞燕宫,这位新皇后一直是温文和善,笑容可掬地谦恭退让,一转眼,这样神色凝重、步履沉稳的陈燕冰,让她恍惚着,像是看到真正的贵族该有的雍容气度。 她怔了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反驳,陈燕冰已经站到殿门前,问那太监,“请公公代禀一声,问问太子和太医,我现在可不可以进去?” 太监忙跪下回话,“回禀皇后娘娘,太子有命,无论是谁都不得入殿,除了皇后娘娘一人。” “好。”她微微点头,迈步而入。 张贵妃又在吵嚷,“凭什么她能进去本宫就不能?本宫服侍陛下十几年了,陛下平日待我如何,你们难道不知道?” 那太监小声道:“贵妃娘娘请息怒,娘娘的身分奴才岂能不晓得?只是她是皇后,太子说,若陛下有事,能陪在身侧的,只能是正宫娘娘……” 陈燕冰听了心中又是冰凉又是感慨。张贵妃陪了沈慎远十几年,其中自然不乏恩爱缠绵,想来也用过不少心机手段,为的不过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宠。但这“一人之下”中的“一人”便是皇后,数年不曾有皇后压在她上头,如今猝然被人这样压制,张贵妃岂能心服口服? 可是做皇后又有什么好的?不过是陪着皇帝,目送他去死罢了,这样的位置难道也值得去争抢羡慕? 走进后堂,只见三名太医正神情焦虑地围在龙床前,而床边还跪着一名髫龄的男童,穿着黄缎锦袍,显然就是太子了。 陈燕冰快步走到跟前,那几人竟都没有发现她的到来,于是她主动出声低问:“陛下的情况很严重吗?” 三名太医转身看向她,虽然都与她不认识,但人人都知道皇上刚册封了新后,她一袭华丽凤裙,将她的身分昭示得十分清楚。 三人同时跪倒叩首,痛呼道:“皇后,陛下这次的病情十分凶险,臣等无能,竟束手无策!” 她的心已经沉到谷底,此刻反而不慌张了,“陛下这病是宿疾吗?” “是的,父皇以前经常头疼,去年曾经发病一次,当时幸亏陈太医及时施救才得以保住性命。” 稚嫩的童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响亮的响起,小太子转过身来,对着她恭恭敬敬地跪下叩头,“儿子沈铮,叩见母后。” 她一下就喜欢上这小大人似的太子,看他年纪最多不过七、八岁,但是言谈举止已是一名成年皇子才有的风范。宫中出了这么大事,难为这孩子还能记得安排太监阻挠众多妃子入殿,大概也知道如果妃子们不顾一切地涌进来,此时殿内又该是怎样吵闹的一片景象吧? 陈燕冰伸手将他扶起,“太子多礼了,眼前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且不必拘礼,该好好想一想,如果陛下真的有了意外,接下来该如何决断?” 沈铮眨着一双葡萄般明亮清澈的眼,清清楚楚地回答,“父皇虽然已经下旨封我为太子,但是我还年幼,不可能立刻登基称帝。父皇也没有任何遗诏指派谁做辅政大臣,所以现在宫内唯一能拿大主意的就是母后您了。” “我?只怕还不能拿这个主意。”虽然惊诧太子说话竟如此缜密有条理,却也还清楚自己目前的身分地位。她是亡国公主,不过是为了求和才嫁到天府来。一天的皇后,宫内上下的人还认不全,朝野之中更不会有人服她。 她说的话,连张贵妃都不听,旁人又怎么可能服从? 沉吟片刻,她说:“我看还是请丞相和朝内最有分量的几位老臣即刻入宫,共商国事为好。” 一名太医迟疑着问:“殿下,这等大事是不是要先通知武王?” 听到“武王”二字,沈铮小脸一摆,“武王人在边关,一时半刻哪赶得回来?问题是朝内之事瞬息万变,若耽误了一刻就是耽误大事,这点道理你都不懂?还伺候御前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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