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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玉如墨听着婴姬仿佛在身侧的石头旁坐下,叹口气:“或许我对紫清是过于宠溺了。”

  “你不会是又要替侄子道歉吧?”

  伴随着她说话的声音,玉如墨还听到她拍打水面的声音。

  “水温如何?”

  “很暖。”她笑道:“把脚放进去可以从脚底一直暖到心里。”

  “你脱袜了?”他一怔,立刻说:“先把脚拿出来,不要急于下水。”

  “怎么了?”她的一双纤足在水里浸泡得正开心,划拉着水面,“你带我们来,不就是为了享受这个温泉吗?”

  “但这里并不是建好的温泉宫,水里是否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不知道,再往前一点,我已经命人搭建了温泉馆,去那里再泡吧。”

  “可是,这里有风有草有花,我觉得更好啊。”她的脚实在是舍不得拔出来。

  “穿鞋袜。”他的声音有点冷,好象是生气了。

  她对着他笑:“我偏不。”

  “穿鞋袜。”

  “不。”

  他深吸口气,一低头猛地将她拉起,怒道:“你为什么总要和我唱反调?”

  “唉呀!”

  她轻呼一声,不由得让他一惊,“怎么了?”

  “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尖锐的石头。”她的一双玉足因为被他拉扯不小心划到了池边的石头,凸起的石头把她的脚划破。虽然伤口不深,但是鲜血从雪白的玉足上滴到青翠的草地上,红的,白的,绿的,看起来真是一幅诡异的画面。

  “脚受伤了?”他弯下腰,半跪在她面前,探寻着找到她的伤口,摸到那一片潮湿,又听到她轻轻吸气,刚才的无名之火立刻又变成一片愧疚。

  “抱歉,弄伤了你。”他抓住她的脚放回到水里,“据说这水可以消毒止痛,有治病疗伤的功效。”

  “一会儿不让我泡温泉的,一会儿又拉着我泡温泉,请问你办事可不可以不要朝令夕改?”她虽然嘴上埋怨着,但是手臂悄悄地挂在他的肩膀上,大半个身子都靠了过去。

  很喜欢这样贴近的感觉,他第一次主动接触她,握着她的脚,他的手似乎比温泉的水还要热。

  “把伤口洗净,然后包扎起来,今天最好不要再下水了。”他意识到身边没有合适包扎伤口的东西,犹豫了一下,从自己衣服的里衬撕下一截布给她包起来。

  “好暖。”她轻笑道。

  “嗯,”他摸索着给布打上了一个结,“温泉的水温是长年不变的,等到天最冷的时候再泡会更好一点。也许圣朝也有这样的温泉,只是还没有人发现。”

  “我是说这块布,好暖。”她柔声说:“三郎,这块布上有你的体温,比泉水还要暖,我可不可以不要还,一直把它留在身边?”

  他的手指和背脊忽然都僵住,不知怎的,放开手,陡然反方向走开。

  “三郎!”她的声音不高,但是足以让他听见,“你生气了?”

  他走得很急,朝着叶无色那边走,头也不回。

  看着他渐行渐远,她终于放弃留住他的想法,轻轻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再没有一个男人能像他这样让她丢掉身份,抛开女儿家应该遵守的那一套礼义廉耻,紧紧跟随。

  也曾经问过自己,阅人无数的她到底为什么会对玉如墨情有独钟?只因为他的看不见让他对自己不假辞色而与众不同?还是因为他时不时流露的温柔让她又怦然心动?

  不知道,她无法解答这个谜,只觉得任何答案仿佛都对,又仿佛都不对。

  她没有再留在水边,而是回到了马车内。其实她的脚伤并不严重,只是不想看他和叶无色玉紫清亲亲热热在一起的样子,就如她之前所言:他们在一起才像是一家人。这让她不免伤心。

  不过玉如墨一行人也没有在这里停留很久的意思,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叶无色和玉紫清也结伴回到马车旁。

  玉如墨让南向晚到婴姬的马车前传话:“晚些时候我们会去玉泉宫留宿。”

  “知道了。”她惆怅地从车帘缝隙看向那一边的马车。是不是刚才她表现得太着急,所以反而把玉如墨的心推远了?否则他为什么要远远地躲开她,连话都不愿当面说。

  “唉——”长长地低叹,为了这个她爱着,却不知道是否也会爱他的男人,今天她已经是第二次叹气了。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倾国公主。

  自从遇见他之后,她就只是一个平凡的,为爱所困的女孩子而已。

  玉如墨站在马车下面,等到玉紫清和叶无色都回到马车上之后,刚要抬脚上车,忽然听到不远处一声长长地马嘶,紧接着传来南向晚的惊呼:“马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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