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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第五十三章 没有缓冲的婚姻生活

  一天上午,何如初接到一个电话通知她去面试,她这几天在网上投了不少求职的简历。通知她去面试的是一家大型国企单位,主要做的是进出口贸易的。大概是因为快过年了,某些职位出现空缺,紧急招人,看中了她海外留学的经历。

  经过面试,主考官对她印象非常好,说:“何小姐,我们这个工作主要负责的是进出口纺织品的检测工作,和你的专业正好对口。工作其实没有多大难度,但是相当繁杂,对精密仪器的操纵要求也很高,所以必须限制专业;因为做的是国际贸易,英文首先要好,并且女性优先。年关将近,进出口贸易越来越繁忙,最近人手非常紧张,请问你什么时候能开始上班?”

  她很高兴,忙说随时都可以。主考官想都没想便说:“那就明天开始吧。”当天就让人事部的人给她办了工作牌。她愣了愣点头,没想到这么快,转眼就从一个无业游民变为上班一族。所以当下午韩张打电话约她出来时,她没有拒绝。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今天当然要好好放松放松。

  出门才发觉天空飘起了霏霏细雪,入泥无声,风吹得头发飞起来,冰凉如丝。她伸出手,半天才感觉手心一冷,仔细看时,又没有了。这还是今年的初雪,偏偏姗姗来迟!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她开车左弯右拐,找了许久才找到,累出了一身汗。韩张早就来了,打扮得郑重其事,都等急了,站在门口张望。见她围了围巾,戴着手套,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由得笑:“倒在地上可以直接当球踢,外面有那么冷吗?”

  她叹气:“没办法,风太大,我好像又感冒了,鼻子塞得很厉害。”倒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围巾外套脱了。浓热的咖啡端上来,她费力地除去手套。韩张从口袋里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痞痞地笑:“现在总可以表现我的诚意了吧!”说着递给她。

  她看了,明白过来,脸色突变,烫手一般,连忙扔还给他,“开什么玩笑?”韩张叫起来:“你这女人怎么这样?求婚还有开玩笑的啊?”她一个头,两个大,将戒指塞给他,“我不要。”韩张瞪她,“那你要什么啊?”就没见过这么难搞定的女人,搞得求婚跟上门讨债一样。

  她低下头去,一点点,恨不得低到再也看不见的地方,好半天才缓缓地说:“韩张,你不要这样。”韩张没好气说:“何如初,你到底什么意思?”见她脸上神情,心里一沉,半晌问:“还是说你不愿意?”

  该说的总要说清楚,她转过头去,咬着唇说:“我还是喜欢他——”

  韩张叹了口气,“喜欢就喜欢吧,反正我知道你也挺喜欢我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竟然可以不在意她心里想的是谁,只要她能和他在一起,便已足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情呢?看似不浓烈却无限包容。也许是时间造就了他对她的熟悉、理解、宽容,还有爱。

  她摇头,低声说:“我跟他……现在在一起……”韩张惊得拿咖啡的手一抖,半晌才说:“不管如何,你是决定跟他在一起了?”这么多年,你心里一心一意想的只有他吗?他觉得胸口苦涩无比。

  她默默点头,咬紧双唇,还是说了出来,“其实,我们已经登记了……”韩张推开椅子,哗的一声站起来,又惊又怒,看着她说不出话来,低头看见她左手上的戒指,璀璨的钻石刺得他眼睛生疼,眼前有瞬间的空白,什么都看不见。等缓过气来,意识渐渐集中,他才满脸嘲讽地说:“你们动作还真快啊。”大衣也没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她连忙站起来,快速穿好衣服,一手抓起桌上的戒指塞到外衣口袋里,一手拿过他的大衣,跟在后面追上去。有服务生拦住她:“小姐,您还没结账呢。”她忙问多少钱,再等服务生找钱回来,跑出去一看,哪儿还有韩张的影子。

  想了想,他大概是回学校去了。于是开车来到北大,路上还不忘细心察看,希望能追上他的车子。一路打他手机都没人接,于是上他单身公寓,门是关着的,敲了许久也没人应,看来是没回来。后来手机没电了,她也没办法,只好等在他公寓楼下面。伏在方向盘上想,他气消了,自然就回来了。没想到一直从傍晚等到大半夜,还没见他人影。她又倦又累,饥肠辘辘,身体都坐僵了,手脚麻木,只得先回去。

  韩张愤怒绝望伤心失意之下,找夏原喝酒去了。两人喝了一夜,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醉得完全不省人事。

  何如初有气无力地打开自己的家门,里面一室漆黑,她将手里东西一股脑儿地往地上一扔,发了一会儿呆才开灯。忽然听得沙发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你回来了?”着实吓坏了她,转头看时,钟越正坐在沙发上,目光冷冷地看着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开灯?”黑暗里突然冒出来,跟幽灵似的,把她吓得够呛。钟越盯着脸色苍白的她,“这么晚了,到哪儿去了?”打了她一晚上的电话,一直关机。又急又担心,生怕她出事,还到她以前住的地方去了,房东说没回来。问了保安,说下午很早就出去了。他不知道还能有什么事,值得她这样整夜整夜不回家。越等心越冷,他不在的时候,她是不是总这样?没有一点儿身为女主人的自觉。

  她一脸倦容,解开围巾,脱了大衣手套,随手扔在椅子上,滑下来也不去捡,喝了一大杯水才答:“出去了。”钟越仍问:“去哪儿了?”她听见他声音不对,转头看他,没敢说韩张,只说:“有点儿事。”打开冰箱,问,“你吃饭了吗?”这么晚了,谁会没吃饭呢?只不过随口问问。累得很,懒得动,拿了块蛋糕,就着牛奶大口吃起来。

  钟越见她狼吞虎咽、可怜兮兮的样子,气消了点儿,站起来问:“为什么不接电话?”她摸了摸身上,才想起手机在外套口袋里,口里含糊不清说:“没电了。”钟越不满,“到底什么事忙得大半夜才回来?”一眼看见地上韩张的大衣,脸色变了,问:“你见谁去了?”

  她抬头看他,脸色似乎不怎么好的样子,考虑要不要实话实说,心想他知道了肯定要生气,于是答:“一个朋友。”钟越见她还隐瞒,又气又怒又悲哀,一时控制不住,冲她吼:“何如初,你已经是有夫之妇,行为检点儿些!”他爱她,爱得这样心急、惶恐、不安。

  何如初愣愣地看着他,蛋糕鲜奶突然变得味同嚼蜡,慢慢放下来,也不吃了,推开椅子站起来,不再看他,低着头回卧室去了。这就是他们的新婚吗?这才几天,就开始吵架了?完全没有过渡的婚姻是不是最后只会酿成悲剧?

  钟越听着卧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整个人无力倒在沙发上,闭着眼,心突突突往上跳,静静地等情绪平复,倒了杯酒站在窗前,大口大口喝完了。为什么会这样失控,这样沉不住气,这样焦虑,这样无助?他应该听她解释。这么晚回来,瞧她的样子,又冷又饿,就算见了韩张,也许还有其他朋友,说不定真有事。自己没跟她说今天就回来,她不知道,情有可原。

  这样一想,平心静气了许多,刚才太急躁,大概把她吓着了。可是转头看见韩张的衣服,还是觉得碍眼。大概是她冷了,他借她穿的。叹了口气,捡起地上她扔得满地都是的衣物,起身时听到地上叮的一声脆响,从她口袋里滑出来,滴溜溜滚到沙发脚边。

  他只当是她买的玩意儿,打开一看,见是只小巧玲珑的钻戒,灯光下亮晶晶的,他脸色立即变了。不可能是她买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送的。回想她晚上的神情,蓦地明白过来,怪不得她不肯说见了谁,为什么要故意隐瞒?她是心虚还是后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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