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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玄书阁 > 时尚阅读 > 一捧玫瑰灰 | 上页 下页
三四


  “还没什么?”黄子明递来一个电脑包,在她面前晃了晃。

  “怎么会在你这里?”

  “下班的时候路过大堂,经理说你把电脑落在前台了。我刚好路过,也给你送过来。打你手机也不接。”

  原来是这样。

  “不好意思,我……”她现在真不想说话,亦不想见任何人。

  黄子明有点心疼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他已经习惯了她在他面前的故作坚强,现在看着她失神落魄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心疼。他的内心一震,突然不想再去伪装平日里那副良师益友的扮相。

  “带你去喝酒吧。”

  其实是应该拒绝的,可麦嘉却不由自主地上了车。现在的她,需要酒精。只有酒精才能让她平静。

  “我家还存了好些酒,去我家吧!”她坐在那里,像极了一个破碎的布娃娃,神情哀伤。

  黄子明当然不会将这一句话看做是明目张胆的邀请。他知道她需要酒精,陪着她,却无关风月。

  他从未送过她回家,至少走得那么近是第一次,他只知道她住在这附近,可却不知道原来是里面一栋毫不起眼的房子。

  他跟在她的身后一直走,八十年代的小区,楼道之间竟没有灯,他看着她摸着墙壁往上爬,对黑暗的恐惧竟比他来得强烈:“为什么不住一个好一点的地方?”他忍不住开口。

  “酒店配了单人间,况且住在酒店的时间比在这里多,能将就就将就了。”她继续朝前走,还是不忘提醒他,小心台阶。

  在黑暗中,他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细碎的高跟鞋在寂静的楼道里发出寂寞的回响,内心震荡。黄子明连忙收敛心神,唯恐失态,虽然他的手已伸在了半空,企图扶持起前方那个单薄的身影。

  “想喝什么?”

  黄子明打量着她的家。其实,并不能称之为家。至少在他看来,简陋得甚至有些寒酸。

  这一看上去便知道是出租的房子,房东的口味奇突,天花板上竟镶嵌了一圈镜子,入门也是一面硕大的镜子,房子虽大,却空旷得觉得,有些萧瑟。

  “这房子……”他还没开口,麦嘉已经端了两个酒杯放在他面前,“怎么?是不是觉得阴气重?女孩子住的地方,很正常。”

  他不再接口,她显然没有用心生活,假若真是正常的女孩,即使是方寸之地也会精心布置,只有她这里,估计把卧室里的衣服一收拾,便可等待下一位租客进入。这房子没有她的痕迹,是的,没有人气。

  只是除了酒柜里那满堂堂的酒,然后他看见她从酒柜下面拖出一个箱子,呵,好家伙,一整箱的芝华士。

  “我以为你滴酒不沾,结果还是一酒鬼。”他接过酒杯,才发现麦嘉竟然靠酒精来麻醉自己,估计早已成瘾。

  “在那些场合,不叫喝酒,所以我从来不喝。”是的,那叫应酬,不叫喝酒。但这样喝法,日积月累,终究不是长法。

  “要冰块吗?”她已经喝了一大口,才转身去冰箱取出冰块,往他酒杯里放了几块。

  “真不敢在你面前喝酒。”

  “我这叫暴殄天物,算不上喝酒,看看酒柜里,都是些不值钱的货。”她喝了酒,才恢复了点人气,也懂得拿自己调节气氛。

  一开始只是闲聊,黄子明是善解人意的高手,知道该说什么不该问什么也就陪着,看着她一杯一杯,如饮甘醇,倒也不劝阻。有些人,今天是打定了主意一醉方休,他倒不介意奉献耳朵。

  “黄总,你为什么不把你老婆从台湾接过来?”

  他有些无言,他以为她不会好奇。

  “婚姻之于男人是不一样的吧?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你当初才会跟我那么说,但即使再喜欢,也不会离婚的吧?”她已经有些微醺,说起话来才开始肆无忌惮。

  他以为,这件事情是他与她的禁区,于她而言,更像是一种耻辱。他曾经也打算用最俗套的方式将她圈禁在自己身边,后来放手作罢,才渐渐觉得自己的过犹不及。他是越珍惜,反而越不敢碰触。

  如今,他听她这么自嘲地问了出口,突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她还是上了心,虽然是怨恨。

  “你说,我上一世是干什么的?说不定真是谁谁谁的偏房,如今这辈子来来去去都是这样,活该做小伏低,想要的偏偏得不到。”

  “为什么这么埋汰自己?”他不该问出口的,可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嘴,却发现其实她的视线并没有在他身上。

  “说出来,你会笑我吧?”她的视线依然有些涣散,可眸子却越发清明,她终于借着一场求来的宿醉,絮絮叨叨地完成了内心的旁白,“他的妻子也叫嘉嘉,呵,他写的信也是嘉嘉,哪个嘉嘉呢?我不知道。其实,你会笑我的吧?女人真是没有尊严,我竟然幻想过,真的幻想过,我想告诉他,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那么卑微的幻想,卑微到我都不敢去假设如果,可那又怎么样?”

  “那一次,我也是不停地喝着酒,不喝酒好像就没有了勇气,豁出去了只想求一个答案而已,姿态那么的低,真是下作啊,跟死缠烂打又有什么区别?他明明推开了,我还要贴着上去,我记得我哭了,哭着求他,威胁他了吗?我不记得了。然后,醒来的时候他就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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