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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肖言做爱的时候,心情是很复杂的。那感觉就像是你只剩下了有限的几颗糖,所以每吃掉一颗时,都既享受,又痛楚,然而,你还抱有希望,想着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还可以继续得到一袋糖,而且是够你吃一辈子的一大袋子。

  肖言的心情可能也很复杂。他吻我的唇吻了很长时间,手拥抱着我,并不上下游走。他就是纯粹地吻我,我轻咬了一下他灵活的舌头,说:“这比起做爱更能让我感受到结合。”肖言道:“你太感性了。”我双臂勾紧他的背,腿盘上他的腰,问道:“你也感性吗?”于是肖言的吻开始顺着我的脖子往下滑,他说:“不,我不感性,我是个禽兽。”我咯咯地笑着,笑的深处,是一种只有在肖言带给我快感时才能暂时忘记的痛楚。

  之所以知道茉莉和晓迪的事,是因为第二天一大早,我经过茉莉家楼下的时候,正好看见晓迪从楼里出来。他蓬勃地像一个真正的十九岁少年,我打趣他:“苦尽甘来了?”晓迪却说了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就走了。他说:“你是功臣。”

  我在买早餐的工夫里一直在思考晓迪的话,却还是不解。我想不出我究竟在哪里有助于他和茉莉了,所以在我回到茉莉家楼下时,我给茉莉打了个电话,就上去找她要答案了。

  那答案让我觉得,我还真是个功臣。晓迪来找茉莉,是个偶然。他想见茉莉,就冒然来了。这种冒然,本应是没什么好下场的,但偏偏之前我刚跟茉莉说了我决定回国的事,这让茉莉有了种失落。晓迪陪茉莉看了一夜的电视剧,说话,喝茶,还吃掉了本应该属于我和肖言的葡萄。茉莉从来不否认,她怕寂寞,怕一个人生活,那种怕,像是她根本不能战胜的。

  肖言听了这件事,大笑,说:“想必晓迪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把你逐出美国国境吧。”我也这么觉得,我猜他现在一定在求神拜佛地念咒,巴不得我立马收拾东西走人。我撇撇嘴,心想我怎么做人做得这么不济了。

  第十三话:步步为营的第一步

  我是瞒着肖言开始找工作的,因为,我的目的地并不是如我所言的那个伟大祖国的首都,而是,距离那个肖言将在的江南城市仅仅一百六十公里的上海。这件事,我并没有瞒着我爸妈。我打电话给他们时,清楚地听到我妈对我爸说:“我说的没错吧?她肯定有男朋友。你看看,现在还跟着人家跑上海去了。”我狡辩:“妈,我是学金融的,回了国,上海当然是首选啊。”嘴上狡辩,我心里却佩服了:知女莫若母啊。

  可惜,我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只知道自己的闺女被一男的勾搭到上海了,却不知道这完全是她闺女一厢情愿,或者说,是她闺女步步为营的第一步,第一营。

  肖言开始觉得我神出鬼没了。我会一个人去学校,找台旮旯里的电脑就往大洋彼岸扔简历,但凡是上海的,还说得过去的公司,我二话不说就扔一份过去。

  肖言问我:“去哪了?”我就随便说,有时说去和茉莉喝咖啡了,有时说去找艾米吃饭了。肖言总是半信半疑的样子,从头到脚地打量我。我接电话也开始背着肖言了,毕竟我不能当着他的面和爸妈,或者和上海那些公司高谈阔论我那真正的目的地。我在肖言眼里,渐渐变得看不透了。我想:这才公平,毕竟,很多时候,我也看不透他。

  无巧不成书。就在肖言对我疑神疑鬼时,偏偏让他撞见了我和王大头共进午餐。

  那天,我去了学校,中午在学校餐厅吃饭的时候碰见了王大头。我是一个人,王大头也是一个人,我觉得我没道理不和他坐一桌。不过,肖言就不这么想了。在我和肖言一道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我问他:“你怎么来学校了?”肖言草草说了两个字:“办事。”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办什么事,他就抢先说了句:“你和那大龄男青年走的很近啊。”我不服:“你年龄小就了不起了啊?”肖言不再理我,兀自大步地往前走。我小跑两步追上他,拽着他的胳膊说:“亲爱的,我们去买冰淇淋吃吧。”肖言甩开我的手:“这么冷的天,不买。”我又拽上他,讨好地说:“好吧,都听你的。”

  芝加哥的冬天绵绵不绝,四月末了,风还像小刀一样,不过,我的情绪却像春天一般开了花。

  一家美国的基金公司在上海最昂贵的写字楼里有一个分公司,而那个分公司的老板对我说:“很好,我们很期待你的加入。”虽然,这份差事在我抵达上海之前还不能算作板上钉钉,但我始终觉得,我这张脸,这身气质,总还不至于在我真正的面试时影响我寻个饭碗。这一切,肖言还是被蒙在鼓里。我还在私下里定了一张机票,它会在五月十八日把我送回北京。我计划着先回北京和我爸妈团聚几餐,再前往上海自食其力。

  我觉得一切天衣无缝。

  肖言总有意无意地跟我提及王大头,我就装作没事人一样。其实我也不是“装”,毕竟我和王大头本来就没事。我的工作八九不离十了,我也就不常常跑去学校了。我和肖言又变得形影不离了,像我们最初的同居生活一般,同进同出,同吃同睡。不同于最初的是,我们各怀鬼胎了。

  茉莉和晓迪已经开始约会了,看电影,吃饭。茉莉有一张小巧的脸,晓迪越长越高,于是我觉得他们越来越般配了。不过令我担忧的是,也许晓迪能取代我在茉莉生活中的位置,却远远代替不了则渊。而这样的结局,我不认为晓迪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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