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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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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岚怔了片刻，还是抬起头来对她妈说：“我让他走的。” 云仙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经常发火，可一般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往心里去的那种。一旦真的生气起来，她反而不会大呼小叫。 “赵岚岚，”云仙低沉而微颤的声音让岚岚有些发憷，“你是不是从小就被惯坏了，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懂了，是不是？” 岚岚心里也并不好受，小刘闷不吭声离去的背影忽然让她觉得自己很残忍，她唯有无力地辩白，“妈，我跟他真的不合适，您就别强扭了，行不行啊？” 云仙点着头，“行，我不说你，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我看你能找个什么样的回来！” 她的话不但没使岚岚感到轻松，反而有种委屈的压抑。 母女俩相对无言，食不知味地草草吃完了午饭。岚岚在家里再也待不下去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出了门。云仙一反往日问长问短的模样，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岚岚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独处，所以她没有约同学或朋友出来。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两个多钟头，没有惊喜，也没有奇迹。身旁时不时飘过双双对对甜蜜而扎眼的情侣，更衬得她形单影只，分外可怜。她忽然觉得这一天是如此漫长而沉闷，多么希望时间能快点过去。 在瞿巷步行街的星巴克门口，她思忖是否需要进去歇歇脚，于是隔着玻璃朝里面扫了一眼，脚步立刻就顿住了。 一对年轻的男女面对面坐着，相谈甚欢。男孩的目光专注而温柔，女孩背对着外面，但那瘦削的身影岚岚并不陌生。 进去，还是不进去？ 岚岚叹了口气，还是留点余地吧。她转而拿起了手机，“小磊，在干吗呢？” 玻璃内侧，赵磊的笑脸迅速收敛，“在外边，忙着呢！你有事吗？” “忙着跟郭静聊天呢吧？” 赵磊脸色微变，立刻朝玻璃门外张望。岚岚迅速往后遁开，嘴上却直接挑破，“赵磊我告诉你啊，别犯原则性错误！你小心爸妈知道了再揍——”她话没说完，赵磊的电话已经掐了。 岚岚愠怒地收线，长长地做了几次深呼吸，正待悻悻地离开，身旁传来一声叫唤：“姐。” 她转身，赵磊正站在台阶上望着她，眼里却没有惊慌，平静如斯。 赵磊跟郭静打小学起就是同班同学，紧张的初三下半学期，成绩平平的俩人居然忙里偷闲，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早恋运动。个中有多少曲折就不赘述了，岚岚至今记得的一个场面是，郭静那有钱的爹跑到他们家来，含蓄却又不失犀利地嘱咐她父母看好自己的孩子。他看似礼貌实则傲慢的姿态给了全家人不小的刺激。数年不曾打过孩子的赵启舟对儿子痛下重手，结结实实地揍了他一顿，并勒令他不许再跟郭静有一丝一毫的来往。这一禁令直到赵磊中专毕业，为工作奔波忙碌后才逐渐淡出家庭成员的视线。 岚岚一直怀疑弟弟跟郭静藕断丝连，没想到今天会被自己逮个正着。 “你干吗跟踪我？”赵磊抱着膀子不满地看着姐姐。 “切，我有那必要吗？”岚岚嗤之以鼻，遂又正色道，“你怎么搞的，脑子犯糊涂了是吧？你跟她能有什么结果？且不说双方家长的意思，光你们现在这情形，能挨到几时啊？你跟她，哼，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赵磊眼里的神色黯淡了一些，又很快平复，“姐，我的事你别管了，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我过日子没你那么有规划性，我只知道自己喜欢她。我也不想将来怎么着，反正能陪她一天就是一天，我们自己开心就好。” 望着赵磊转身而去的背影，岚岚一时语结。她突然失去了指责弟弟的勇气，因为她在他身上看到了执著。 若干年前，她对那两个小屁孩的早恋是持鄙夷态度的，一时的头脑发热而已，他们懂什么叫爱情。 可是他们竟然坚持了这么久，如果这不是爱情，那么什么才是？ 爱情其实没什么理智，也不可规划，它降临在谁身上，发生在什么地方，都由不了人。但一旦产生，就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可以阻挡。 在街上不知疲倦地继续行走，直至天黑。岚岚的心里滚过一串串的疑问。 从情窦初开到如今待字闺中，暗恋过的人一个个在心头划过，然而，她可曾长久地记住过哪个身影？为了他，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她甚至扪心自问，自己如今对徐承的心思，真的是因为喜欢，还是出于某种功利的目的？ 她想不清楚。有很多问题，本身其实就没有什么标准答案。 当饥饿感传递到脑海里时，岚岚终于止住了探寻的脚步，她感到疲倦了。 坐在热闹非凡的麦当劳里，她给徐承发了条短信。不管想得通还是想不通，一旦决心要做的事她从来不会半途而废，也鲜有后悔的时候。 徐承一直没有回复。经历了一天的情绪变化，此刻的岚岚对徐承也有点儿意兴阑珊起来。她慢慢填着肚子，打定主意，不管徐承来不来，她都要好好看完一场电影。 一整天以来，也只有这个想法得以兑现——她果真一个人看完了那场浪漫的爱情电影。 剧院里成群结队的欢乐男女和耳朵里时不时传来的情侣间的窃窃私语，让岚岚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本就不该出来。 她孤零零地坐在边缘的位子上，不甘心地给徐承一遍遍地拨着电话。 没人听…… 占线…… 没人听…… 没人听…… 关机…… 失落和沮丧充斥了整个胸膛，岚岚黏在屏幕上的眼睛空洞而无神，黎明与王菲间的喜怒哀乐她怎么都无法完整地串联起来。 就这样一直到完结，灯亮。 随着潮水一样的人群涌出电影院，岚岚在料峭的春寒中咬着牙最后一遍拨徐承的电话。 这一次，如果他再不接，她就打算彻底放弃他了。 因为她觉得倒追是如此劳累和乏力。 在按下键去的那一刻，她屏息凝神，无意识地祈求上天能给自己一点儿运气。 她欣喜地发现，上天是真实存在的。 在长久而枯燥的等待之后，终于有人接电话了。 “喂，哪位？”是徐承的声音，虽然嗓音喑哑得有些异常。 “我是岚岚。”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故作活泼轻快状，失望在她的语气里显而易见，“你怎么没来？电影都结束了。” 徐承不说话，仿佛听出了她的所有失落和情意。 岚岚静静地等着，期待着。也许，今晚，此刻，会是一个转机。 “不就是个文艺片吗？有什么好看的，你至于这样一次次打电话吗！你烦不烦！” 在岚岚怔愣之间，徐承已经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岚岚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鼻梁与眼眶处有热流涌出。 她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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