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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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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已是两年。这几百个日夜,他一次又一次地得到消息,却一次又一次地黯然失望。 由始至终,君于远还不相信那个聪慧的女子就这样了断性命,从他身边彻彻底底地离开。 站在皇宫内,每一处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以及两人的点滴回忆…… 他心中还有许多话,来不及亲自告诉她。 那一日喜庆的大婚之际,苏言的轿子到来,自己的心底是说不出的欢喜。 那天苏言凤冠霞帔的模样又是那么的美丽,艳丽的面颊晕着酡红,唇边噙着一抹羞涩而幸福的笑容,令他完全移不开视线…… 他还没告诉苏言,自己想了多少年,才能跟她在一起。尚未说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尚未感激苏言为自己做的一切,尚未给她幸福的未来…… 君于远亦后悔,当初怎会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误信了先生的话,让其带走了苏言。 他更悔恨,为何那时候的自己会看不出苏言的犹豫与不舍,看不出那双眼里的悲伤与依恋。 若是如此,或许还能留下了苏言,两人还能携手走完她余下的,为数不多的时日…… 思及此,君于远不由苦笑。 这世上如何有后悔药,而今这些又能跟谁说? 他转过身,发白的指尖轻轻拆开信函。 自从两年前的那一夜,五百名侍卫便再也未曾回到洛城,而是长期留守在玉峰山下。 每隔一月,事无巨细一一上禀。 玉峰绝崖,从来没有人能全身而退。不但石壁陡峭,没有任何落脚之处,且崖底深不可见。 君于远不相信苏言就这样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派往了一批又一批的死士下去搜寻,却至今一无所获。 足足两年,他一直没有放弃过。 只是此时此刻,数百个时日后的今天,君于远忽然觉得倦了。 永无止境地找寻下去,只会持续地损人耗力。 明国即便再强大,国库庞大的支出与他的下属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损耗。 慢吞吞地展开信函,他淡淡一扫。 果不其然,到崖下搜寻,依旧毫无进展。 绝崖甚为险阻,下去的人至今还无一人能生还。 君于远放下手中的信函,心里暗暗叹息。 一次次地祈求,一回回地希冀,上天却始终没有听见…… “咳咳……” 他捂着胸轻轻咳嗽,身旁的李唐连忙上前,急急道:“皇上,可否让谭老御医来看看?” “不必,老毛病罢了。”那一夜君于远悲恸过甚,导致内力反噬,险些走火入魔,经脉尽断而亡。 幸得谭司浩用一手银针,硬是将帝王从阎罗王的手中抢回了性命。 只是最后还是落下了病根,身子比往日孱弱了不少。 李唐暗自叹气,规规矩矩地行礼后正要躬身退去,却被帝王唤下。 君于远沉默了许久,终究下了决心,幽幽道:“朕的皇后,还欠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苏言失踪两年,朝中议论纷纷,均被新帝一一压下。 只是拖了这么久,总归要给众人一个结局。 既然两年的时间仍是未能找回她,君于远暗忖着,这一份难言的执着,也该到尽头了…… 寒冷的冬日,原该喜庆欢腾的守岁之际,洛城却满是萧瑟冷清。每家每户取下了彩带和府门的红灯笼,路人行迹匆匆,鲜少有人串门贺喜新年。 坐落在洛城中央的宏伟皇宫,亦挂起了白绸,搭了祭拜的高塔。宫墙内外响起一声声的古钟,沉重且苍凉。 宫门缓缓打开,一辆古朴的马车缓缓驶入。 一千银色甲胄的御林军在前方开路,八匹雪白无瑕的骏马,车内一口上好的棺木,却有一人守在棺前,一袭明黄尤为突出。 雪色的白绸将马车包裹得严密,凉风吹来,飘起几分。 两旁送葬的路人隐约可见车内的男子垂着头,单手覆上棺木,沉静且平和。 没有想象中的悲戚痛哭,不似平常人家披麻戴孝,更没有价值不菲的陪葬品。 若是在大户人家,旁人定是以为这去世的并非正室,而是无关紧要的小妾。 可是换做皇家,帝王亲自送葬,却是难得一见。 马车内的君于远定定地看着身侧的棺木,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没想到,这一生他会为苏言送葬两回。而棺木中,相同的也只有一件她最喜欢的衣衫,除了此物,空空如也。 上一次,自己只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可以陪着久一点,再久一些。 如今,却觉得这条路,长得令人窒息,一点点地粉碎掉他心中仅存的希望。 当初的他胸口落下了一个洞,无法修补。如今,君于远自觉这颗心早已千疮百孔,不复以前。 “咳咳……”他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身子休养了两年,仍旧无法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谭司浩用太医院里最好的药材,拟定了最适合的药方,仍是不能令君于远全然痊愈。 这位老御医曾言,心病还须心药医。新帝长期郁结在胸,即便有灵丹妙药亦不能让他恢复健康。 君于远很明白自己的身体,虽说有些好转,却反反复复,毫无起色。 只是他晚上一阖上眼,脑海中便会闪过苏言或笑或嗔的面容。回忆起两人曾同榻而眠的日子,念及当时的安心与平和。 最终,只能一夜未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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