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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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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络握紧他略微冰凉的手掌,笑道:“傻子。” 十七八岁青涩的年纪时,她也曾偷偷梦想过爱人与被爱,却为了守候那个唯一可以任她倾诉的男子出现而甘愿等待。 那样的青葱时光就像晶莹剔透却尚未来得及成熟的葡萄,回味甘甜,却还是透着淡淡的涩。 而她,是心甘情愿的花时光等候他的出现。就像小王子的那朵玫瑰,一直一直在花蕾里静静地耐心地装扮自己,直到期待的日光投射而下,她才在绚烂的晨光里倾情绽放自己的美丽,为了那个唯一的人。 所以她一直很有耐心地等着——等他的出现。 亥时末清欢楼。 屋内暖黄的烛火轻轻地跳跃,浮动着一室变幻的光影。 烟络折身看着仍赖在门口不去的顾方之,不解地问道:“还有事?” 榻上的男子已经体力不支地沉沉睡去,他重伤之后,还是难免元气大伤。烟络在心里暗暗叹息。 沧海、亘木二人如天神一般伫立在床榻两侧,经此一事,那二人似乎也被吓得不轻。 顾方之有淡淡的担忧,低声问道:“他虽已暂时无恙,可是日后的事情却更加难办了。” 烟络柔和地看定他,“此话怎讲?” 顾方之半侧着身子,缓缓呼出一口气,“皇上若执意追查此事,势必惹出一场腥风血雨。” “皇上怎会不明白?”烟络原本坐于榻前,此时轻轻起身,行至厅内。 顾方之勉强扯起嘴角,道:“兹事体大,恐怕也由不得皇上不查。” “那就查清楚好了。”烟络不解他为何老是一副忧患之极的模样,“天下本来就该是这样。做好事的得到好报,干坏事的受到惩罚,真话永远得到嘉奖,谎言就是应该被拆穿啊。” 顾方之一脸诧异地盯着她满不在乎地娓娓道来,奇道:“烟络,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罢。” “干嘛?”她回瞪他,“有这样的想法有错吗?” 这回换做他止不住地笑出声来,“世上哪有这样简单的事情?就算是有,在哪里有都可以,也绝对不会是在皇宫。” “呐,”她指着他刀刻出来一般的鼻子,“不要告诉我,苏洵那样的人也可以被人诬陷成功哦!” 顾方之低眉浅笑,不语。 烟络绕到他身前,仰头笑着看他,“你不会允许的吧?”然后又退开一步,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嘻嘻。虽然我是靠不住的。” 顾方之一双黑眸愈加幽暗深邃,轻声道:“烟络会一直呆在苏洵那个呆子的身边吗?” 烟络嫣然,“你还在怀疑我?” 顾方之深吸一口气,轻轻仰头,话音迷离,“方之与苏洵共患难同进退已有多年,我只是希望他好。” “他以前过得不好吗?”烟络轻轻地笑。 顾方之缓缓摇头,“不好。” “你呢?”她出乎意料地问了一句。 顾方之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转瞬即逝,他只柔和地笑着,只笑不语。 烟络大咧咧地拍拍他看似坚实的肩膀,笑容璀璨,“管好你自己吧,我又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也不是任人摆布的洋娃娃。苏洵也不是笨蛋。不过……”她托腮皱眉,那家伙不会功夫倒是一个难题。像顾方之至少可以开溜得很快,而苏洵,不会什么时候都非得带着沧海、亘木那两个拖油瓶吧? 顾方之打断她的胡思乱想,轻声问道:“方之告辞前还有一句要说。” 烟络抬头看他,这个温润的男子正神情柔和地看着她,她被看得发毛,问道:“何事?” “方之以前只知道胸前的刀刺伤中有极少的可能会不治,却不是十分明白。” 原来是这个事情,烟络了然,笑答:“我家乡的医士管这种情况叫做‘张力性气胸’,算是比较危险的一种情况啦。” 顾方之一脸错愕,显然没有听懂她乱七八糟地在胡说些什么。她的家乡?不是翠寒谷吗?何时有这些东西? 烟络蓦地头大起来,凄怨地看着眼前英俊之极的男子,她怎么跟一千多年以后的古人讲明白‘气胸’这种东西?分特发性、继发性,又分闭合性、开放性、张力性?那不是中医的分类,是她所生活的二十一世纪的西方医学讲究的东西? “这个……”她困难地开了口,一边费劲地思索,一边吞吞吐吐地讲,“那个,就是刀剑刺伤了胸壁之后,又刺伤了肺内的气管,外面的伤口闭合了,但里面的伤口还在加重。吸入的气体由破裂的气管溢出,填充了胸膜腔,压迫肺使其无法复张,所以不能呼吸,这种严重的情况很容易死人的。”她定睛看他,清澈的双瞳里神采熠熠,像是在说“就是这样,明白了?” 很遗憾的,顾方之仍旧一脸错愕。不讲那一大堆话还好,这一路讲下来,他愈发迷糊。气管?胸膜腔?那是—— 老天,饶了她好不好?烟络迎上顾方之那张愈加迷惑的脸,一手挠头,皱着一张秀气的脸,继续很负责任地讲解道:“就是气漏到肺外面,又没有全露出胸壁,夹在肺和胸壁之间,所以把可以用来装气的肺压塌了。”她怨毒地扯着自己的头发,谁来救救她,这样讲下去,她会疯掉啦! 顾方之终于迟疑着,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你用银针将压着肺的气体放出来?” 烟络深吸一口气,打了一个手势,笑靥如花,“上道!” 顾方之显然又没有弄明白她在讲什么,趁着他还未来得及发问,烟络抢先答道:“就是夸你很行的意思。那根银针是空心的,针尾连着的白绫有放气的作用。” 她顿了顿,本来想说那白绫起着活瓣的作用,因为胸腔内压与大气压力差的关系,呼气时它能张开裂口排气,吸气时闭合,防止空气进入。所幸苏洵的伤没有真的伤及大的气管,要不然,就凭眼下这样的条件,又是一个回天乏力的例子了。因为顾虑到顾方之不依不饶地性子,这些话,她都忍住没说。 果然顾方之一语即中要害,他问:“为何那白绫一开一阖?” “这个……”烟络烦恼地扯着自己的头发,这人真是不好敷衍啊,一面回答,“就是如果里面气太多,就冲开白绫跑出来,里面气放出来之后,它又合上,防止外面的气再进去。” 不要再问了!不要再问了!再问下去,她的头发都快被自己拔光啦!她怨毒地瞪着一心钻研医术的顾少监。 “唔?”顾方之突然惊觉她一脸诡异的神情,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被吞了回去。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以后可以慢慢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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