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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赵国强心里想见好就收吧,玉玲那已经闹起来了,玉琴这再闹起来,实在让老人受不了,他对玉琴说:“不管咋着,二柱还给拿个花圈来,也是一片诚意,算了吧。”

  玉琴说:“不中,今天说啥我也不跟他过了。”

  桂芝给孙二柱使个眼色:“你还愣着干啥?还不把那东西扔外头去。”

  孙二柱捡起花圈就往外跑,又喊:“玉琴,你们娘仨等着,我背你们过河,河里都是泥!”

  玉琴低头看看大丫二丫的脚:“咋过河的?”

  大丫:“自己过来的。”

  玉琴问二丫:“你爹没背你?”

  二丫:“我让他背,他给我一脚。”

  玉琴跺着脚骂:“王八蛋!我还没死呢!他就这么干!不中,我得好好活着。”

  桂芝乐了:“对,真得好好活着。”说罢,她忽然想起了啥,脸色渐渐沉下来。

  桂芝病了,躺在炕上起不来。

  赵国强很发愁。他本来想立刻去乡里一趟,看看上面有没有拨下来的救灾物资,还想去县里找大哥,想请他给村里些帮助,可是,家里老爷子腿脚不利索,让孙二柱那家伙气了一下,又犯了头迷晕的老病,这边桂芝又跟着凑热闹,院里猪鸡狗,还有念中学的孩子,都离不开人呀。赵国强愁得两个眼珠子发蓝,他跟桂芝说咱村里没医生,你赶紧去乡里看病吧。桂芝说我就是浑身没劲,看也看不出个啥来。赵国强说你总这么躺着也不是事,我都没法子出去了。桂芝说那你就别出去,甭干那个破村主任啦。赵国强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瞅着窗外说你别胡说啦,都啥时候啦,水淹半个村,大坝冲个稀里哗啦,稻田也没了,你还有心思说这话,不是看你有病,我饶不了你。

  桂芝知道赵国强的脾气,麻溜把身子一转面对墙哼唧,赵国强也不好意思再往下说啥了,毕竟人家有病在身。忽然间他见窗外有人跟他招手,是娘,他赶紧出去,跟娘到了前院。他紧走几步,问:“娘,啥事?”

  娘指指西屋:“屋里说。”

  赵国强说:“屋里怪热的。”

  娘说:“那是你心里热。”

  赵国强说:“能不热吗,这时候她来病,弄得我出不去。”

  娘压低声音说:“你出不去……你得留个心眼……别傻乎乎的。”

  进了西屋,赵国强问:“我咋傻乎乎的了?”

  娘说:“我琢磨着,你媳妇这病得的怪邪应,咋来得这么快呀……”

  赵国强说:“我又不是大夫,我咋知道,要是知道早给她吃药预防了。”

  娘说:“只怕这病不是吃药就能治好的……”

  赵国强问:“那您说这是咋回事?”

  娘揉了揉眼说:“我想,可能还是为了那财礼钱,干脆,咱给人家得了,省得让人家心里别扭。”

  赵国强一听差点蹦起来,忙说您想到哪去了,那是哪个驴年马月的事,亏您想得起来。原来,当初国强和桂芝结婚时,正赶上农村搞婚事新办,讲究女方不要财礼。所以赵家也就没送。桂芝对财礼之事没说啥,桂芝的爹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只要两头老人聚到一起,桂芝爹总提这事,说可惜我一分钱没得着,你家就得了一个媳妇。赵德顺哪受得了这话,曾拿出六百块钱给人家,人家说那时的六百到现在得翻多少倍,你算好了再给我吧,说完哈哈笑,也不知是扯闲淡还是真格的。反正弄得德顺老两口心里挺别扭,一想这事,心口就像堵了块石头。

  赵国强曾跟他老丈人暗较劲,心里说旁的给你啥都行,就是不给你这个财礼钱,叫你心里总记着是你们上门找我的。后来他和桂芝处得挺好,家里家外看得出桂芝贤惠勤快,一儿一女又都令人喜爱,再加上国强自己主动从矿上回村里来,他慢慢就没了当初的那点别扭,但也不愿意再提旧事,觉得城里年轻人结婚都朝彩电和冰箱使劲了,农村也得朝小康上使劲,再提那六百块钱财礼,丢人。所以,当娘突然提起这档事,弄得国强差点反了胃口,连说没那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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