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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对极了,他们要我们做好孩子,不要做坏孩子,”庞凤凰说,“什么是好孩子?什么是坏孩子?我们就是好孩子,我们是最好最好的好孩子!”庞凤凰把手中的烟头用力朝梧桐树冠弹去,力道不够,烟头落在瓦檐上,在那里冒着细细的青烟。

  “你可以骂我爸爸是王八蛋,”你儿子说,“但我爸爸不会伪装,也不会演戏,否则,他也不会这样惨……”

  “嘿,还护着他呢!”庞凤凰说,“他把你们娘俩儿都扔了,一个人跑去风流——对,我那个怪种小姨也是个小王八蛋!”

  “我佩服二叔,”西门欢说,“他很有勇气,副县长不当了,老婆孩子也不要了,带着小情人,潇洒走一回,那真叫酷!”

  “你爸爸呀,”庞凤凰说,“用咱们县那个魔头作家莫言的话说,那叫‘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爱’!”庞凤凰瞪着眼说,“捂上耳朵,我下边说的话不许你们听!”你儿子和西门欢顺从地捂住耳朵,庞凤凰对着我说,“狗小四,你听说过吗?蓝解放和我小姨每天能做十次爱,每次一个小时呢。”

  西门欢“嗤嗤”地笑起来。庞凤凰用脚踢着他的腿,骂道:

  “流氓,你还是听到了。”

  你儿子满脸靛青,噘着嘴不说话。

  “你们什么时候回西门屯?”庞凤凰道,“带上我去看看,听说那里被你爸爸建设成资本主义乐园了。”

  “胡说,”西门欢道,“社会主义国土上哪有资本主义乐园?我爸爸是改革家,时代英雄!”

  “屁!”庞凤凰道,“他是一个大坏蛋,你二叔和我小姨才是时代英雄呢!”

  “你们不要提我爸爸。”你儿子说。

  “你爸爸拐跑了我小姨,气死了我姥姥,气病了我姥爷,为什么不能提?”庞凤凰说,“惹火了我就去西安把他们揪回来,让他们游街示众。”

  “哎,”西门欢道,“我们真可以去西安拜访一下他们。”

  “好主意,”庞凤凰说,“我去,我再提上一桶油漆,一见我小姨,我就说,‘小姨,我给你刷漆来了’。”

  西门欢哈哈大笑。你儿子低头不语。

  庞凤凰踢踢你儿子的腿,说:

  “老蓝,潇洒点儿!咱们一起去,怎么样?”

  “不,我不去!”你儿子说。

  “真没劲!”庞凤凰道,“我走了,不陪你们玩了。”

  “别走啊,”西门欢说,“节目还没开始呢!”

  “什么节目?”

  “神发,我妈妈的神发呀!”西门欢说。

  “哎呀!”庞凤凰道,“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呢?你怎么说的来着?你说把一条狗的头砍下来,用你妈妈的头发缝上,那条狗马上就能吃食喝水是不是?”

  “没做过这么复杂的实验,”西门欢说,“但要是在皮肤上割上一条口子,用我妈妈的头发烧成灰洒上,十分钟就能愈合,而且不留疤痕。”

  “听说你妈妈的头发不能剪,一剪就出血?”

  “是的。”

  “听说你妈妈心眼儿特好,屯里人有受了伤的,去找她讨要头发,她都会拔给人家?”

  “是的。”

  “那不拔成秃瓢了吗?”

  “不会的,我妈妈的头发越拔越密。”

  “哎呀,那你永远饿不死了,”庞凤凰说,“即便你爸爸倒了台,成了不名一文的穷光蛋,你妈妈卖头发也可以养活你啦。”

  “不,即便我沿街讨饭,也不会让我妈妈卖头发的!”西门欢坚定地说,“尽管我不是她亲生的。”

  “什么?”庞凤凰惊讶地问,“你不是你妈妈亲生的?那谁是你的亲妈妈?”“听说是一个女中学生。”“女中学生生私生子,很酷,”庞凤凰若有所思地说,“比我小姨还酷。”“那你就生一个吧。”西门欢说。

  “要是止不住血,”庞凤凰恶狠狠地说,“我就把你媳狗爪子剁下来!”

  “放心。”

  庞凤凰缓缓地松开了手。

  “怎么样?”西门欢得意地问。

  “果然神了!”庞凤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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