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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丹根就高兴地扑到爹的腿前叫:爹——

  滚!开田猛地搡了一下儿子,猝不及防的小丹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哭起来。

  吃枪药了?丹根的奶奶朝儿子不满地瞪了一眼,赶上前扶起孙子。愣在那儿的暖暖这时才猛地明白,詹石磴已经动过手了,姓詹的,你个黑心烂肝的东西,你存心不让人过安稳日子!

  砰!进到睡屋的开田这时又摔了一件东西,是碗还是丹根喝水的杯子?开田娘闻声吃惊地看了一眼儿媳,自语道:他这是中的哪门子邪?暖暖啥也没说,只是起身缓步向睡屋里走去,该来的还是来了!来吧!这一刻,她反而变得异常冷静。詹石磴,你可真是够狠的!

  你不想问问出了啥事吗?开田听见暖暖进屋后冷森森地叫了一句,手攥住一把椅子的扶手,手背上有青筋凸着。

  暖暖无语,只是默看着开田的背影,等着他说下去。

  开田转身把一张折成条状的纸朝暖暖扔过来。暖暖慢慢打开一看,只见上边写着:旷开田,我知道你现在当了主任很高兴,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老子睡过你的老婆,而且是她自愿脱光的!你可以回去问问她的感觉!底下署着詹石磴的名字。

  一团金星在暖暖的眼前一闪,她的身子摇晃了一下。

  这是不是真的?开田扭头狠狠瞪住暖暖,牙在咬着。

  你说呢?暖暖被开田的那种目光刺恼了。

  你自己做的事我咋知道?开田吼了一声。

  吼声还能再大点吗?暖暖的声音也一下子变得很冷。

  你管我的吼声大小干啥?你只管把你做没做这事说出来!开田的声音更高了。

  你只问我做没做这事?暖暖的声音也高了,一股巨大的委屈涌到了心里。

  你还想让我问什么?问你当时有多快活?问你呻唤了没有——

  呸!暖暖的眉毛竖起来了。

  你只说你做没做过这事!给我干脆点!

  做了。暖暖突然很斩截地说。

  啪!开田嗖地抡过来一巴掌,同时低吼了一声:真是个贱货!我估摸这事就是真的,要不他詹石磴敢署上名字这样写?!暖暖被这猛然一击弄得朝一旁趔趄了几步。但她很快又站定了身子,一边任凭鲜血由嘴角下流一边直直地看定开田冷笑着:挺有劲的,不再打几下?!暖暖的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开田,只见他猛地朝暖暖扑过来,抓住暖暖的身子就捶打起来,边打边叫:你竟敢叫老子丢这人?!暖暖自始至终没有抬手防护,更没有反抗还手,就那样任凭开田捶打着。正在院里哄丹根不哭的开田娘听到响声不对,跑进门一看,一边朝儿子惊叫着:你个狗东西疯了?!一边扑过去保护儿媳。开田这时才住了手。

  暖暖已是满脸的血了。但她既没哭也没骂,甚至也没抬手去擦脸上的血,只是将身子倚在背后的墙上,努力让自己站着,目光冰冷地瞪住开田,牙紧紧咬着。

  你个狗娃子发啥疯?你凭啥打人?暖暖也忙了一天才刚刚回家……开田娘边心疼地叫着边拿起门后孙子的一只鞋,朝儿子肩头上抡打过去。开田只好气咻咻地向门外走了。

  暖暖,孩子,暖儿,你别跟他个犟驴一般见识,娘知道是他不对,娘一定给你出气!开田娘这时走到暖暖身前,一边擦着她脸上的血一边劝慰着。暖暖仍然啥也没说,只是拨开婆婆的手走到床前,抓了几件衣裳抱在怀里,然后向门外走去。

  暖暖,你要去哪儿?婆婆慌了,上前扯住儿媳的衣袖:饭已经做好了,你忙了一天,先吃点东西,你别跟他治气,他跟他爹一样,都是些炮仗脾气。你原谅他,我让他晚点跟你低头认错——暖暖无言地挣开婆婆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去。丹根还在院里哭,可暖暖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又走出了院门。旷开田,你打呀!打呀!我现在才知道你原来是这样一个东西!

  暖暖当晚就住在楚地居的一个房间里。她把门插上,静静地躺在床上。她听见了婆婆的脚步声和她的喊声,也听见了丹根的哭声,可她一概没理,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一边感受着身体的疼痛,一边在心里痛楚地回忆开田捶打她时的凶样。这是我此生第一次挨打,打我的竟然是你旷开田?!你觉得你受了伤害?旷开田,你受了伤害?!……

  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她就起床去了赏心苑。值班的保安员看见她进来有些诧异:这样早,暖暖姐?暖暖点头含混地应了一句:有点急事。在赏心苑,薛传薪给暖暖留有一间办公室,可她平日很少用,至多是进去坐一下。现在,暖暖打开这间办公室,进去梳洗了一阵,把自己收拾得和平日一样。员工们吃早饭时,她也去了,大家看见她都略略有些意外,薛传薪问:咋不在家里吃?暖暖努力一笑说:家里的饭吃腻了,来换换口味。

  这天上午新来了一批游客,暖暖忙着接待,中午快吃饭时分,婆婆带着丹根来了。保安员把奶孙俩径直领到暖暖的办公室里,婆婆一见暖暖就说:我已经把开田那个狗东西骂了一顿,为你解了气,你可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回家吃晌午饭吧。暖暖说:娘,你快领丹根回去,我这儿有事,饭就在这里吃。婆婆见她声音平静,以为她已消了气,就带着丹根回去了。可晚饭暖暖还是在赏心苑和值班的员工们一块吃的,她依旧吃得很少,那股气还憋在心里:旷开田,你竟敢打我?竟能打我?你为啥不问问我为何那样做?为啥不问问?詹石磴,你已经不是人了,你是畜牲,你污辱了人还要再来害人,你还有没有一点点良心?我真恨不得杀了你!老天爷要是有眼,佛祖要是能看见,湖神要是知道,他们就该让你得到报应!

  天黑之后,她让一个负责客房卫生的姑娘去楚地居找青葱嫂,从那儿抱来了一床铺盖,她决定就睡在这边的办公室里。铺盖抱来不久,开田娘就又赶了过来,低声劝着:暖暖,哪能不回家睡呢?丹根夜里要是闹人咋办?暖暖说:娘,你回吧,我想睡在这里想想我遇到的事。丹根要是闹人,不是还有他会打人的爹吗?!老人看劝不动儿媳,只好叹口气,转身慢慢往家走。薛传薪看暖暖要睡在赏心苑,就笑着过来说:是和开田主任生气了吧?要我说呀,这开田主任傻哩,和这样漂亮的媳妇生什么气?不怕她跟别的男人跑了呀?!去!暖暖被他说笑了。

  第二天早饭后,是规定的离别表演时间,暖暖原本是不想出去再摇黄旗示意表演开始的,可怕别人看出她和开田生了气,又只好出去做了她该做的动作。表演开始后,暖暖瞥见开田被众人簇拥着由湖边走过来时,一脸的冰冷,眼中甚至还带了股肃杀之气,暖暖看得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狗东西,你倒越演越像个叫人害怕的真楚王了!

  一连几天,暖暖都没回家吃住。这期间,青葱嫂和九鼎的媳妇惠玉都来看过她劝过她。两个人全不知道她和开田为啥生气,但都劝她回家吃住。两个人轮着说:小两口打架不记仇嘛,你俩夜里往一起一抱,啥气不能消了?可暖暖始终没点头答应回去。他旷开田打了人,就这样罢了?我这会儿要是回去,不是助长了他的气焰?不是让他以为,打了也就打了?!不过一连几天不回去,暖暖也确实想家,担心丹根能不能吃好睡好,担心公公的病,担心婆婆受不了家务的劳累,还有楚地居里的事,全让青葱嫂操心也不行,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来下决心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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