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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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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我的笑容也感染了她,或是那个笑话确实好笑,因此她并没有停止笑声的迹象。 我见她笑个不停,索性也继续笑,而且笑得有些放肆,直到瞥见隔壁桌的客人正盯着我瞧。 “说真的。”我立刻停止笑声,“这个笑话真的好笑吗?” “说真的。”她也收起笑容,“真的好笑。” 虽然投稿笑话没什么了不起,但她笑成这样还是让我有很大的成就感。 想当初讲这个笑话给刘玮亭听时,她的反应令我颇为尴尬。 我心里不禁又开始比较柳苇庭和刘玮亭,她们两个确实大不相同。 刘玮亭很少露出笑容,如果她笑,通常只表示一种礼貌或善意;而柳苇庭的笑容很单纯,就是开心而已。 我知道不应该在与柳苇庭相处时想起刘玮亭,但这似乎很难。 即使刻意提醒自己也做不到,因为我对这两个人的记忆是绑在一起的。 当我知道柳苇庭喜欢浪漫、收到情书的反应竟然只是单纯的高兴时,曾经悔恨将情书错寄给刘玮亭,甚至埋怨她。 但随即想起刘玮亭的好与善良,以及她的最后一瞥,便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情绪是非常残忍的。 因为刘玮亭,所以我不能坦然面对柳苇庭,也失去了自己竟然能如此轻易地靠近柳苇庭的惊喜心情。 如果没有刘玮亭,如果当初荣安查到的名字是柳苇庭,这该是多么幸福美满的事啊。 光幻想一下就觉得浪漫到全身起鸡皮疙瘩。 毕竟我是喜欢柳苇庭的啊,是那种接近暗恋性质的喜欢。 从第一眼看见她开始,她的倩影与笑容一直深植在我心里。 我无法具体形容喜欢的女孩的样子,但当柳苇庭出现,我觉得她仿佛正是从我梦里走出来的女孩。 虽然对她一无所知,但只要她不是太奇怪、太难相处,要我更进一步喜欢她,甚至爱上她,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而眼前的柳苇庭并不奇怪,也很好相处,个性似乎也不错,我应该早已陷入对她的爱情漩涡中才对。 但只因我常回头看到刘玮亭的眼神,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出漩涡。 如今被柳苇庭的笑声感染,我很尽情地用力笑,想用笑声震碎石头—— 那块由寄错的情书、对刘玮亭的愧疚、她的最后一瞥所组成的石头。 我似乎是成功了。 因为我终于能感受到跟柳苇庭相处时的喜悦。 “说真的。”柳苇庭说,“你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接触她的甜美笑容,脑海里刘玮亭的空洞眼神逐渐模糊。 “说真的。”我说,“我已经想通了。” “嗯?”她很疑惑,“说真的,我不懂。” “说真的。”我说,“我也无法解释。” 她愣了一下,也没继续追问,便又笑了起来。 吃完饭离开餐厅后,我们信步走着,彼此都没开口说话。 冬天已经轻轻来临,天气有些冷。 “说真的,”我发觉走入一条死巷,便停下脚步,“我们要去哪里?” “说真的,”她也停下脚步,“我也不知道。” “不是你在带路吗?” “我是跟着你走耶。” 我们互望了几秒钟,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租的房子离餐厅很近,我说要送她回家,她说好。 到了她家楼下,我说:“我们班每星期二下午都会打垒球,要不要一起来玩?” “方便吗?”她说,“我是女生耶。” “没关系,我们打的是慢垒。有时慢垒会需要一个女孩子一起玩。” “这么说的话,我又是去充数的啰。” “不,不是充数。”我赶紧否认,“只是想邀你一起来打球而已。” 她先笑了两声,然后说:“好,我去。” 上楼前,她回头说:“说真的,这顿饭很贵。” “说真的,确实不便宜。”我笑着说,“不过很值得。” “你真的……” “不像是选孔雀的人。”她话还没说完,我便把剩下的句子接上。 她笑了笑,挥挥手后便上楼了。 从此每星期二下午,柳苇庭会跟我们一起打垒球。 我们让她当投手,每当她把球高高抛出时,脸上便会露出灿烂的笑容。 由于她个性很开朗而且亲切,没多久便跟我班上的同学混得很熟。 打完球后会一起去吃饭,她也会去,我们并不把她当外人。 记得她第一次来打球时,班上有个同学偷偷问我:“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摇摇头,“不是。” 随着大家越来越熟,问我的人越来越多。 “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犹豫了一下,又摇摇头,“还不算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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