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蔡智恒 > 暖暖 | 上页 下页 |
三三 |
|
“别瞎说!”台下北京张老师很紧张。 “同学们爱玩,没事。”李老师反而笑了笑。 “我们要拯救大陆同胞于水深火热之中。”台湾学生说。 “喂!”台湾的周老师和吴老师不仅异口同声,也几乎同时站起身。 “好深喔。” “好热喔。” 北京学生这么回答。 然后台下的学生们笑了,老师们的脸绿了。 隔在讲台中间的布掀开了,两边的人不再只是看见投射在布上的身影,而是清楚看见对方的脸孔时,表情充满惊愕。 互望一会儿后,脸皮逐渐放松;试着开始交谈,渐渐有了笑声。 最后彼此握了握手,轻轻拥抱。 台上的同学一起鞠个躬,台下则响起一阵掌声。 “上台的同学别胡来。”张老师拍拍胸口,“别把我吓出心脏病。” 接下来上台的是两个学生,一个是台湾学生,另一个是北京学生。 “二把刀。”北京学生说。 “三脚猫。”台湾学生说。 “上台一鞠躬。”两人同时说。 大概是相声吧,我想。 “在台湾,有首童谣我一直搞不懂,想请教请教。” “请教不敢当。一起琢磨琢磨便是。” “城门城门鸡蛋糕,三十六把刀。骑白马,带把刀,走进城门滑一跤。” “鸡蛋糕是啥?三十六把刀又是啥?” “不知道。小时候就这么唱。” “您唱错了。城门城门几丈高,三十六丈高。骑大马,带把刀,走进城门绕一遭。这样才对。” “三十六丈约一百米,快三十层楼高,天底下有这么高的城墙吗?” “小孩儿人矮眼睛小,城墙看起来特高,挺合逻辑。” “合逻辑?” “肯定合。” “听说你们台湾话特会骂人。” “这倒是。骂人的最高境界是不带脏字,但台湾话即使是称赞人的好话,也可能用来骂人。比方说,你妈妈比较好。这话也是骂人。” “你妈妈比较好?这也骂人?” “没错。台湾话叫:你娘卡好。” “哩拿喀厚?” “接近了。” 台下的台湾学生被台上北京学生的怪声怪调给逗笑了。 “这话咋来的?” “甲午战后,台湾割给日本。台湾百姓上书给光绪,里头就有这句。” “干啥用的?” “问候光绪他妈的身体好吗?” “啥?” “就是给慈禧请安。” 两位同学笑嘻嘻的,继续东扯西扯,台下学生偶尔爆出如雷的笑声。 好不容易终于扯完,老师们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我要表演民俗技艺。”学弟走上台说。 “非常好。”周老师、吴老师、张老师异口同声。连李老师也点头。 “我需要一个助手。学长。”学弟手指着我,“就你了。” 我一上台,学弟便递给我一片口香糖,说:“请把包装纸拆开。” 我拆开后,两指夹着那片口香糖,学弟说:“请举高。” 我将手举到胸前高度,学弟弯着身仰头向后,双手背在身后。 学弟缓慢碎步靠近我,然后用双唇夹住那片口香糖,我便松手。 学弟双唇紧闭,维持弯身仰头的姿势,在台上走了一圈。 最后右手从口中抽出那片口香糖,直起身,鞠个躬:“谢谢大家。” “你在干嘛?”我问。 “这是青箭口香糖。”学弟指着包装纸,“所以我刚刚表演的,是伟大的民俗技艺——‘吞箭’。” 我全身冻僵,愣在当地。 “我还可以把剑咬碎喔。”学弟又将口香糖送进嘴里,张口大嚼。 混蛋!自己丢脸还不够,还把我拉上来一起丢脸。 我双手掐住学弟脖子,说:“给我吞下去!” “保安……”学弟喘着气,“保安……” 我红着脸走下台,暖暖笑着说:“你学弟蛮有创意的。” 台上又有一组学生正演着纪晓岚与文鸾的故事。 还有一个学生用黑色签字笔在衣服写上:文鸾之墓,因为他演墓碑。 “文鸾妹子,我来晚了,原谅哥哥啊!”边说边敲打“文鸾之墓”,表达痛心。 明明是悲到底的悲剧,演起来却像爆笑喜剧。 这点跟台湾偶像剧的演员一样,总能把悲剧演成喜剧。 由这组学生中北京学生的演出看来,大陆的偶像剧大概也是凶多吉少。 五个男同学各自趴跪在地上背部拉平,彼此手脚相接,看起来颇像城墙。 一个女同学大声哭喊:“夫君呀!” 然后五个男同学倒地,城墙垮了。 用的是蒙太奇的表现手法,演的是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的故事。 还有一组同学演出国民党老兵回乡探亲的故事。 “我已经走了四十年,小孩为什么才三十八岁?” “他太思念父亲了,所以忘了长大。” 我们这组成员也商量着表演什么。 我说让四个人叠罗汉演迈达拉佛,暖暖在佛前祈祷:请速速降生人间吧。 然后我演刚出生的婴儿,再让人拿手电筒照我额头,这样头上就有佛光。 “我来扮演降生人间的未来佛,最有说服力。”我说。 “闭嘴。”暖暖和其他组员说。 组员们人多嘴杂,始终拿不定主意。 |
太玄书阁(xuge.org)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