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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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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次,小何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梳得整整齐齐。 他用缓慢且慎重的步伐走近书桌抽屉,轻轻拉开,拿出一片光碟。 微微向光碟点头致敬,然后用颤抖的手放入光碟机里,神情非常肃穆。 “你在干嘛?”我和小曹异口同声。 “我的女神。”小何用虔诚的口吻说,“高树玛利亚。”“身为你的室友,我有义务纠正你这种错误的行为。”小曹高声说。 “喔?”小何转过头。 “所谓的女神……”小曹单膝跪地,双手合十,仰头向天,说:“只有川岛和津实。”然后他们两人吵了起来。 我的室友们是这样的人,我怎能跟暖暖启齿? 所以我还是只能尽量找出生活上的琐事告诉暖暖。 而且这些琐事最好跟小曹和小何无关。 随着我的工作量加大,回家时间也变晚。 这时才开始试着跟暖暖提到一些心情。 暖暖。 昨晚十点被CALL去公司改程式,凌晨两点回来。 突然觉得深夜的街景很陌生。 有些心慌,还有累。 凉凉在台湾。 没想到十分钟后就收到暖暖的回信。 凉凉。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工作压力大,难免有感触。 今早的太阳,总会照亮昨夜的黑。 暖暖在绥化。 绥化? 我立刻回信问暖暖,绥化是什么地方? 暖暖也立刻回信说,绥化是她老家。 她昨天回家,开学了再回北京。 我脑海里幻想着绥化的样子。 想起在什刹海旁,暖暖问我如果她在老家工作,我去不去找她? 那时也不知道是哪股冲动,我竟然说会。 绥化听起来应该是座大城市,如果真要去黑龙江找暖暖,应该不难吧。 我也跟徐驰和高亮通了几次信,他们刚从大学毕业,也顺利找到工作。 高亮没忘了他说过要带我去爬司马台长城;徐驰则不断交代:以后到北京,一定得通知他。 我相信这不是客套,便把这话记下了。 学弟还在念书,我们偶尔会通电话。 “学长。我跟你说一件事。”有次学弟打来。 “什么事?”“我今天有打电话给王克喔。”学弟的声音很兴奋。 “喔。她还好吗?”“不好。”“她怎么了?”“她接到我的电话,竟然喜极而泣呢。”“……”“学长,你知道什么叫喜极而泣吗?”“知道。”“喜——极——而——泣耶!”“你是打电话来炫耀的吗?”“不是向你炫耀,而是要刺激你。我知道你一定不敢打电话给暖暖。”“你管我。”“喜——极——而——泣啊!”“喜你妈啦!”我挂上电话,不想理他。 试用期过了,薪水也调高了些,我开始有了稳定的感觉。 有时甚至会有即将老死于此的感觉,不禁全身冒冷汗。 暖暖。 我工作稳定了。 但很怕因为稳定而失去活力,久了便成为凋像。 而且还是面无表情的凋像。 凉凉在台湾。 凉凉。 没听过有人嫌稳定。 难不成你想乱飘? 江湖求稳,乱飘易挨刀。 而且还没来北京找我前,你不会变凋像。 暖暖在北京。 时序进入秋季,我和小曹、小何开了辆车到谷关洗温泉。 途中经过天冷,我们停下车买冰棒吃。 那时我突然想起和暖暖在紫禁城神武门外吃冰棍的往事。 然后想起暖暖问我什么时候带她去暖暖,而我回答大约在冬季。 最后由大约在冬季想起离开北京前夕,我和暖暖在教室外的谈话。 “明朝即长路,惜取此时心。”暖暖的声音彷佛在耳畔响起。 回忆依然如此清晰,并没有被时间弄澹。 在北京虽只八天,但每一天都在时间的座标轴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不管在生命中的哪些瞬间回头看,都能清楚看见那些刻痕。 暖暖,我很想念你。 你知道吗?天冷的冰棒真的很好吃。 冬天悄悄来临,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气温的降低,而是风势的加强。 新竹的强风会这么有名不是没道理的。 下班回家时,还被风吹得整个人摇摇晃晃。 打开信箱,发现一封用手写的,寄给我的信。 这实在太难得了,可以去买张乐透了。 自从网路和手机发达后,我已经几百年没收过手写的信。 等电梯时,看了看寄件人住址——北京。 第一反应便是想到暖暖。 我赶紧离开电梯,走出门,在门口哇哇乱笑一阵、手舞足蹈一番,然后再走进门,来到电梯口。 不这样做的话,待会上楼万一太过兴奋,会被小曹和小何嘲笑。 “回来了。”走进家门,我澹澹地说。 “第叁个宅男终于回来了。”小曹说。 “又是平凡的一天,路上半个正妹也没。”我说。 “醒醒吧,阿宅。”小何说。 我强忍笑意,把信藏好,一步一步走向房间。 在快得内伤前终于进了房间,关上门,身子往后飞上床。 把信拆开,暖暖写了满满两张信纸。 暖暖说她课业很重,睡眠时间变少了,兴许很快就老了。 然后暖暖说了很多日常生活的琐事,也说她变瘦了。 她还说前几天买了些炸奶糕吃,知道我爱吃,可惜吃不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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