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海外故事 > 洛杉矶蜂鸟 | 上页 下页 | |
一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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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啊,病菌一来又发啦……” 正待说下去,只见“关云长”大步流星地奔过来:“嗨,珊珊,好久不见,HOW ARE YOU?” “I AM FINE” 走近以后,两人非常熟练地伸开双臂拥抱。关云长像抓小鸡子似的搂住周珊珊,一只手在她背上啪啪拍得山响。 这时我才发现国画大师非常高,手有簸箕大小,他低着头,与周珊珊凑得很近,像个低音喇叭似的说着话,态度亲昵。周珊珊眼睛放光,撩着云皮一眨一眨地看他。她说什么我听不清,但浅笑声声,显见得关系非比寻常。 我闷闷地回到吧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加冰和水的威士忌。 只听陈克文啪啪啪拍了几下巴掌,高声说道:“各位朋友!今天,是大洛杉矶地区华人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一次筹备会议。谢谢诸位光临!在座的,都将成为文联的发起人,也就是说,参与了美国华人移民史上的一件盛事。鲁迅先生说,世上本没有路,路是我们走出来的。我们新移民,在国内都是精英,文化素养高,学有专长,人才济济,那么,我们就要拿出新移民的新姿态来,开创前人没有做过的事业……” 一大通演讲之后,就是余兴表演。看来陈克文为今天的“会议”早已筹备多时了。头一个是他太太,正宗花腔女高音,她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微笑,略一鞠躬,坐到钢琴前,一个轮指,声压四座—— 啊—— 千年的铁树开了花,开了花, 万年的枯藤发了芽,发了芽, 如今咱聋哑人嗯说呀说了哦话, 啊—— 感谢毛主席的恩情大,恩情大…… 这都是什么年头的歌了!想当年我为了练开头那段花腔,鬼哭狼嚎,差点儿没让邻居扭送公安局。 接下来是女诗人金子小姐朗诵。她声称是有感而发,即兴写了一首诗。只见她右手紧攥着一张纸片,像红卫兵手捧红宝书似的握在胸前,站在当中,长时间地酝酿情绪。因为可以仔细盯着她看看,才发现她并不老,只不过由于满脸沧桑,苦大仇深的样子,显得有把年纪罢了。突然,银铃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民主!民主! 破碎的煤层 黑色的太阳 那冷漠而孤零零的 是我的心吗 民主!民主! 费拉达菲亚钟声悠扬 泰晤士河水淹过脚面 公社的墙还在吗 而呐喊像一群群黑色的乌鸦 在克里姆林宫的尖顶上 盘旋 朗诵完了,女诗人神情冲动,半天没缓过劲来,喝了一口葡萄酒压了压惊,才说:“后边还有四段呢,时间关系,对不起了,发表后大家再看吧!” 我站在人群外面,见周珊珊过来,便招呼了她一声,说:“哎,我这儿也得了一首诗,是献给你的。”然后我学着女诗人的样子,右手抓在胸前,声音低沉地朗诵道:“爱情……把我的爱情,装进,四十八号臭球鞋里。” 周珊珊一甩头发,控制住笑,说:“傻不傻呀?” “诗人都有点儿傻,普希金也好,马雅可夫斯基也好,赫鲁晓夫也好……” “小克也好。” “小克是谁啊?” “克林顿。” “哦,他不写诗,他是吹萨克斯的。” 周珊珊说:“我也写了首诗。” “好啊,交流交流。” “把我的爱情,装进,曼哈顿四十二街的,阴沟里。” 我说:“俗,太俗了!拿曼哈顿吓唬谁呀?你再写这么俗的玩艺儿,我跟你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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