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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干什么去?"梁伟军也站起来,郑燕连连摆手示意他不要动,轻手轻脚地拐过房角。梁伟军悄悄跟过去探头观望,见她像猴子一样利索地跳上窗台。

  "不会是生气了吧,我没说什么?"梁伟军低声嘟囔着回柴捆坐下闭目养神。

  "哎呀,这么快就睡着了。"郑燕挨着梁伟军坐下,侧头看看他抖动的眼皮轻笑着说:"送你个礼物……还不醒,再装蒜,我走了。"

  梁伟军睁开一只眼睛,立刻被吸引住了。他一把抢过礼物惊喜地问:"那来的,太好了,我早就想有一把!"

  "我爸的,送你了!"见梁伟军非常喜欢她的礼物,郑燕满意地笑了。

  郑燕送给梁伟军的是一把瑞士军刀。这把刀原来的主人是一名美国大兵,死在朝鲜战场上,当时还是团长的郑军长带领他的部队打扫战场,这把刀就到了他的手上。瑞士军刀坚固、锋利、功能多,一直是郑军长的心爱之物。

  梁伟军把玩一阵,把刀还给郑燕说:"你还是拿回去吧,这可是你爸的心爱之物。"

  "你收好千万不要丢了,看见刀你就会想起我……"郑燕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羞涩地把头靠在梁伟军肩上。

  梁伟军全身僵硬想拥抱郑燕可又不敢,结结巴巴地说:"不会,不会!这把刀我会永远留着,等我、等我、等我长大了我就……"

  "嘘,不要说出来,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郑燕闭上眼睛说:"就让我这样靠着你,这种感觉真幸福。"

  郑燕安静地靠在梁伟军肩上,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小巧的鼻翼轻轻地扇动着,好像在期待着什么。梁伟军嘴唇发干,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你干什么,再这样我回去了。"郑燕双手捂着脸低声说:"就要分别了,让我们安静的待一会,好吗?"

  "好!"

  梁伟军正襟危坐,郑燕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里头靠在他肩上,幸福地闭上眼睛。

  月亮慢慢西沉,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梁伟军半个肩膀已经麻木了,但他仍坚持着一动不动,侧头凝视着沉睡的郑燕。

  几只小鸟落在枝头唧唧喳喳叫着,用尖嘴梳理着羽毛。郑燕被吵醒了,揉揉眼说:"我怎么睡着了,把你累坏了吧?"

  "不累!"梁伟军耸耸肩膀说:"你再睡一会也没问题。"

  "我已经睡醒了。"郑燕给梁伟军揉揉肩膀,有些羞涩地看了他一眼,顺手把他的风纪扣扣好。郑燕经常看见妈妈给爸爸扣风纪扣,这是她第一次做手法有些笨拙,梁伟军虽被勒的昂起头,但满脸幸福的表情。

  突然,一阵嘹亮的号音传来。两人这才注意到天色透亮,一下子跳起来:"哎呀,起床了!"

  郑燕搬着梁伟军的肩膀亲了他一口,扭头就跑:"早日当上团长来接我!给我写信!"

  "一定!"梁伟军满脸幸福的表情。

  第二章

  一、

  黎明,一辆大客车开进军部大院。郑燕穿着肥大的男式军装,甚至没有来得及再和妈妈拥抱一下,就被匆匆忙忙送上车。车内、车外哭声一片,不约而同地喊着再见。

  在梁伟军入伍后一个星期,方卫东、郑燕、王秀娟也入伍了。这批兵均不到服役年龄,人们给了他们一个专用称呼"小兵"。这个略带宠爱的称呼整整伴随了他们一生,若干年后当人们评价议论他们的时候,用的最多的还是这两个字"小兵"。

  这是一代特殊的人群,这代人也经历不少,3年自然灾害依稀记得;文化大革命有印象;小学时期没真正读书学习;中学时期劳动替代文化课;部分人经历上山下乡;经历回炉读大学;经历社会大转型……

  正是那个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环境才有这群特殊的兵。

  客车开进火车站直接开上月台,停在一列闷罐火车旁。一队队还没戴上领章帽徽的新兵正在登车。魏峰说:"孩子们,不,同志们,该下车了!"

  孩子们明白马上就要与最后一位熟识叔叔分别,进入另外一个陌生的环境开始真正的部队生活。有人忍不住开始哭,在这个时刻,哭声是会传染的,车厢中很快充满抽泣声。

  魏峰的眼圈也红了,但声音异常的严厉:"孩……同志们,你们都是部队的子弟从小在军营生活,应该知道真正的军人是什么样子,坚强起来!我不想看到你们哭着走入部队,因为咱们军只出硬汉,不出孬种!听我口令,起立!下车!"

  孩子们分男女在车下挤成两堆,男孩子冷冷打量着面前一男一女两位军官,女孩子像一群受惊的小兔子,眼神惊恐。

  "男左女右,面向我成横队,集合!"男军官体型削瘦但声音洪亮,让人怀疑他身上是不是藏了个扩音器。

  当兵是让男孩子兴奋的事情,他们头脑还算清醒,按照命令列队。女孩子们还满腹离家的悲伤,不知所以的一通乱跑,好长时间才挤成怎么看怎么像一团的"横队"。

  孩子们在军官威严的眼神下逐渐安静下来,男军官翻开花名册说:"同志们,下面开始点名,知道怎么回答吗?"

  "知道!"男孩子扯着嗓子大喊。

  男军官不满地瞪了一眼还在抽泣的女孩子们。

  哭归哭,部队大院长大的孩子都懂部队的规矩,点到名答到接受命令答是。几分钟的时间就结束点名,列队站在各自车厢前。刚刚离家,又要与伙伴分别,孩子们挥着手说再见。那场面充满了生离死别,女孩子们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下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军官笑了,温和地对女孩子们说:"同志们,解放军战士可是掉皮掉肉不掉泪!咱们是没掉皮没掉肉也掉泪。不要哭了,看看你们的伙伴多坚强。上车吧!"

  车厢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电灯,地板上铺的稻草有一股刺鼻的味道。爱干净的女孩子们挤成一团,谁也不往车厢里走。女军官爬上车催促说:"向里走,一个挨一个坐好,马上发车了。"

  女孩子们看着发黑的稻草,拥挤着不动。

  "如果你们能坚持十四个小时,我不反对你们站在门口。"女军官挨着车门铺好大衣坐下,把被子盖在腿上,然后拍拍身边的稻草问:"两人一组,一床被子铺一床盖,谁挨着我?"

  "我!"郑燕举起手,王秀娟赶紧举手说:"我挨着郑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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