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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2)


  我们被我们所爱的人触及的地方,在阴道凹陷处,它在我们肉体中有如一个空洞在那里做出反响。这个地方我们所爱的人的小棒原本不是在这里的。对这个爱人我们决不会发生误失。也就是说,在这个为一个男人即我们所爱的人所专有的地有我们无法想象另有一个不相关的小棒可以接近它。一个不相关的男人触及我们,我们就要反感惊叫。我们只有我们所爱的人。就像他占有我们一样。我们互相占有。这种占有的地域就是绝对立体性之所在。正是这里,我们祈求我们所爱的人给予我们最为强有力的撞击,以求在我们全身、在我们空空的头脑中充满反响。就此一死我们也心甘情愿。

  不了解女人,不曾接触一个女人的身体,也许从没有读过女人写过的书,女人写的诗,这样的作家在从事文学工作,他是在自欺欺人。人们对类似的即成事实不能无所知,他也不能成为为他同类人进行思考的主人。罗兰·巴特,我同他本人有过友谊,但我始终不能欣赏他。我觉得他永远属于那一种一式不变的教授思想方式,非常严谨,又有强烈的偏见。他的书《神话学》系列,我看过以后,就无法再读了。在他死后,我曾设法读他那本关于摄影学的书,这一次我仍然读不下去,除去其中关于他母亲一章,写得很美。这位可敬的母亲,曾经是他的同伴,是他像沙漠一样的一生中唯一一个英雄人物。随后我又试着去读《论爱情话语片段》(Fragmentsdl'un discours amoureux),也未能如愿。书写得极有才智。不错,那是有关爱情的札记,是这么一回事,爱情,出于无所爱,也就什么也不是,我觉得那是什么也没有的,可爱的人,不论怎么说,的确可爱。不论怎么说,他是一位作家。某种已经僵化、写作循规蹈矩的作家。如此而已。

  甚至宗教上特殊神宠说,也有必要向不知者开放,让他走进来,允许他来捣乱,让他捣乱捣乱不要紧。法律也必须开放,让它开放以便什么东西都能进入其中,打乱那种已成惯例的自由。应该向不信宗教的人,被剥夺权力的人开放,开放某些情事的未知方面,让它们都表现出来。在罗朗·巴特那里,所缺少的就是这些东西,也没有这样的动向,更没有比自我更为强烈、贯穿在表现中青春期的那种冲动。大概罗朗·巴特童年时期一经过去,立即就进入成年时期。青春期的种种危险他并没有经历过。

  男人常常从性的方面解释我书中所写的事物,仿佛那就是我既定的立场似的。他们从他们读到的、我们所做的一切之中精心挑选出一些什么来。他们对于不属于他们的那种性关系加以嘲笑。

  在《情人》一书中,有些男人对白人小姑娘和中国情人这两个人物感到难以接受。他们说,翻看翻看,要么索性闭上眼睛不看。他们是闭着眼睛阅读的。对他们来说,《情人》是写一个古怪的家庭,以及散步呀,轮渡呀,所谓Saigon by night(夜西贡),殖民地乌七八糟的小酒馆之类。他们竟看不到那个白人小姑娘的中国情人。对于多数人来说,情况不同,《情人》中那两个人物却使他们内心充满了自古即有的来自人内心深处的那种无从意料的欲念,即乱伦、强奸的欲念。对我来说,那个到城里上学去的小姑娘,走在有电车道的宽大马路上,走在市场上,走在净是面目黧黑的人群的人行道上,其目标就是要走向那个男人,她有责任委身于情人,她所有的那种自由,我已经没有了,我已经失去那种自由了。

  手出现在身体上的情形,我还记得,瓮中倾出水的那种清新,我也记得。天气炎热,那种炎热现在已经不可想象了。我现在就是那个让人洗浴的人,我的身体他不去擦干全身水淋淋地就把我放在露营地的床上——木板光滑像是丝绸,凉凉的——他打开风扇。他的一种力、一种温情使我昏迷绵软,把我吞没了。

  皮肤。弟弟的皮肤。也相似。手,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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