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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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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以为凛子在闹着玩儿,没想到她不管不顾地使劲掐起来。女人力气小,不至于窒息,只是用力过猛,久木憋得直咳嗽。 “松手啊……” “就不……” “别这样。” 久木好容易才掰开凛子的手,止不住一阵咳嗽。 “好狠心哪,我没准真得被你给掐死。” “死了倒好了。” 久木轻轻地摸着喉咙,还有点儿不好受。 “你吓了我一大跳。” 久木嘟哝着,一边揉脖子,一边咽唾沫。他没想到凛子会来真格的,被她扼住喉咙时,久木真切感受到了被带拄遥远的世界去的不安,也品味到了某种甘美的感觉。 久木既害怕这么被掐死,又自暴自弃地想,就这么昏死过去算了。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怪念头呢,真是莫名其妙。凛子小声道:“我恨你。” “以前你说喜欢我的。” “没错,喜欢才会恨呢。”凛子的口气认真起来,“你知道吗,去年年底我有多惨哪。” “守灵的时候?” “那种时候做了那样的事……” “被家里人发现了?” “我母亲有点怀疑,不过没人会往那儿想。我只是觉得对不起父亲……” 久木无言以对。 “父亲生前那么疼爱我,可是他的守灵之夜我却那么做,我算完了。为了这件事,我宁愿受到任何惩罚,宁愿下地狱……” 凛子背朝着久木,声音哽咽。 “我怎么会干出那种事来。” “都是我不好。” “先不提你了,关键是我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会那么做……” “你这么懊侮,你父亲会原谅你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安慰她了。 正所谓身不由己。心里想的是不应该这样,必须停止,却又不由自主地败在身体的诱惑之下,投身淫乐之中。 有人严厉地谴责这一行为,也有的女性嘲讽说,再冷静、理智一些的话,就不会到那个地步的。 这种说法是有它的道理,然而,人的行为并不都是用道理可以讲得通的。 凛子并非不具有理智和冷静,然而一到实际中却不能自控。心里明知不应该,仍旧屈服于身体的诱惑,究其原因,一种可能是自我反省的能力不足,或者是由于性的愉悦具有压倒一切的无穷魅力。 凛子可以说属于后者。 纵使将所有的懊恼、忏悔都抛掉,也要为近在咫尺的爱而燃烧。 这时不再有什么道理可讲,既非说教也非理智,而是潜藏于身体深处的本能在觉醒,在发狂。 对于这样欲火熊熊的女人而言,伦理和常规都毫无意义。 明了一切,而自甘堕落的女性眼里,有一个快乐的花园。只有她才知道那些讲求理智的人们所不了解的,令人眼花镣乱的快悦。这么一想,她便自豪起来,觉得自己是个百里挑一的性的佼佼者。 世间所有的胜败争斗,最痛苦的并不是失败之际,而是承认失败之时。 现在凛子已知道了身不由己这个道理,一旦承认了它,便无所顾忌了,飘飘然飞向空中那愉悦的花园去了。 一旦体验到快乐的刺激,就不会满足于此,又想寻求新的刺激。 现在他们两人就处在这样的状态之中。 守灵之夜,女人穿着丧服接受了男人,在这无比难堪而羞耻的结合之后,再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不敢为的了…… 凛子忽闪一下睁开了眼睛,好比是池中绽放的睡莲,她直直地盯着久木的喉咙咕哦道:“我又有了新的感觉。” 久木又一次感到女人身体的深不可测。柔软温馨可以容纳男人的一切的女体,眨眼间变成了面目全非的魔怪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倒一切地把我和你连在了一起,感受你的存在,什么都顾不上了……” “感受力变得这么好,可怎么办呢?” “不知道。”凛子自言自语道:“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在性感的极致,有的女人会喊出“我想死”来的。 可是现实中没有女人真的去死,可见,这是一种甚至可以去死的那样强烈的快感,或是以在愉悦的顶点死去为最高幸福的愿望。 久木虽然沉溺于和凛子的性爱,却没有体验过宁肯死去的感觉。 只是那一瞬间,与迅速涌上来的失落感一起,全身不断地萎缩下去,对现世的所有欲望和执着都消失不见,觉得自己就要死去了。 可见,在性快感的顶点出现死的幻觉是不分男女的。 不同在于,女子是在无穷尽的深广的快乐之中想到死,而男子则是在释放出一切后的虚无中想到死。两者相比,女人的性更要丰富多彩。久木怀着隐隐的嫉妒问道:“刚才你说情愿就这么死去,此话当真?” “当真。” 凛子毫不犹豫地断然答道。 “可是,那又死不了。” “那就掐我的脖子。” “让我掐吗?” “让啊。” 凛子爽快地点着头。 “你不想死吗?” “死也行……”久木想起了刚才被凛子掐住喉咙的事来。 “可是,掐脖子的话,只能死一个人。” “我还是愿意一块儿死。” “那就只能同时互相掐脖子喽。” 凛子把脸贴到久木的胸前,久木亲吻着她那宽展的前额,渐渐睡意袭来,闭上了眼睛。 夜里,久木做了一个梦。 看不清楚是什么人的一双雪白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缓慢而用力地掐着,这么下去会窒息而死的。要赶紧弄开那双手,可他又希望这么气绝身亡算了。 睡觉之前,被凛子扼住脖子,后来又谈到了死,所以才做的这个梦吧。 可是那双雪白的手又怎么解释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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