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司马辽太郎 > 镰仓战神源义经 | 上页 下页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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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野,看来我的身分暴光了。抱歉,我没把过去的身分告诉你,现在也不需要隐瞒了。我是源氏首领排名第一的部下镰田兵卫尉正清的长子正近。我现在要逃离这里。平家不会对女人下手,你好好在这里生活吧!” 他说着就往下跳到泥土地上,打开门锁,脚一抬往门外冲。 立刻,鲜血迸裂——他砍了近在眼前的一个红直垂。 不愧是坂东武者中的杀人高手,他才跑十步,便又砍了一个人。在跑出松原这段时间内,他每十步就杀一个人,尸体七横八竖倒在地上,掩映在未明的阴暗天色中。 被留在屋中的嬉野和厨子最倒霉。红直垂重新布好包围队形后,敲坏门窗,乱箭便往屋里射。不久,太阳升起,整个松原天色大亮,他们蜂拥而入。 嬉野跟厨子是不可能存活的。 衣物间、墙壁、地板……到处都插满了箭。在无数乱箭中,嬉野和厨子只不过是被射中的物体而已。 3 正近后来辗转躲藏在信徒家中,他很注意京都里的流言,终于,他听到了嬉野的消息:“七条碛有女人被斩首示众了!” 这种流言甚嚣尘上。 通常是不会把女人斩首示众的。可是,此时至少有两颗女人的首级被悬挂出来。 (不会吧?) 他想。 他摸黑前往七条碛,并用钱贿赂附近的河原人【注:穷人】,让他靠近悬挂头颅的地方。他看到一颗短发的头颅,那正是为了正近而暂时当过毘沙门天化身的嬉野;另一颗头颅一定是厨子。头颅上的眼鼻倾斜着,朝向东山上的月,眼睛虽闭着,仍令人感觉栩栩如生。 “您是四条圣人吗?” 五、六个河原人怀疑地靠近。正近抱着两颗头颅伏在泥地上,咬着草根偷偷哭泣着。 遇到这种事情,连刚硬的坂东武士也不得不流泪。 嬉野是一个只为了正近的生存需要而活着的女人。她默默的满足正近的情欲,甚至为了满足正近的物欲,还剃头当尼姑。当正近撇下她独自逃走时,她更因此牺牲了性命,落得身首异处。 (嬉野活着是为了甚么呢?) 这是人人都会问的问题吧?正近忘了自己平常是对付死亡的圣人。在一切众生中,只有嬉野是例外,只有嬉野的生命是飘渺的。 “圣人,这样对身体不好喔!” 河原人担心地说。河原人是这个刑场的监视者,他们做的是不洁的工作,可是对四条圣人却很客气。 他们小心地想从正近手中拿走两颗头颅。如果有所闪失,可能会被平家役所责备。 “你们要拿走头颅吗?” “是的。” “这样会无法往生极乐世界的。” “您是说死者吗?” “你们忘了念佛之心吗?”正近不小心说了句坂东的方言。 “圣人,你出生于坂东吗?” 河原人毫不在意地问着。正近却愕然了。 “我只是好玩啦!我的家乡在备前,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我们知道。” “头颅还你们,可是,请别把我来这里抱着头颅哭泣的事情告诉别人。” “我们不会说。” 他们虽这么回答,可是,这么值得谈论的新话题,他们是不可能默默埋藏在心中的。 (对着头颅哭泣的僧侣是四条圣人,要是红直垂知道了,自然会猜出那天晚上跑出来的僧侣是我,我不能继续留在京都了。) 正近迅速离开七条碛。 跟随正近的狂热信徒很多,只要他不抛头露面,躲藏的地方实在不少。因此,他继续在信徒家中辗转迁徙。然而,平家搜索四条圣人的风声越来越紧,正近渐渐无处可藏了。 正当他躲在六条坊门的麻布商人家时,不幸遭到检非违使与平家武士的搜查,商人一家都被逮捕,正近则好不容易才逃到屋后的麻田里。 “我会死在这里吗?” 在麻田里,他抽出短刀,抚摸着下腹部。若此刻自杀,就不必再经历不断逃跑的凄惨与痛苦。活得越久,就会有越多好人为了自己而被杀、被逮捕、受鞭打,不断发生不幸。 (只有死才会解脱。) 一剎那间,他体验到从未有过的宗教情操。对这个半路出家当起圣人的男人来讲,这可能是第一次欣求净土的心境经验吧! 但正近毕竟不是圣人。 就在接下来这一瞬间: (不!我要活着整垮平家。) 想要活下去的欲望猛烈涌现出来。除了消灭平家,他没有别的足以让自己继续活着,安身立命的理由……可是,真的能够打倒强大的平家吗? (我虽然软弱,可是希望的线不会断。) 原来,正近知道常盘的秘密。 *** 正近见过常盘。义朝生前住在室町押小路的宅邸中——现在已经变成能登守平教经的房子了,正近常陪侍在侧,也到过位于有栖川边的常盘家。 随着局势的转变,常盘的命运也一再改变,她现在委身于一条坊门的藤原长成,成为长成的妻子。常盘为义朝生了三个儿子,她答应全让他们去当和尚,以免除他们的死罪。两个大的已经进了僧门,而最小的牛若,前年也上了鞍马山。这些事情是正近去年偷偷探望常盘时,常盘亲口告诉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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