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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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矬子闻报,一磕马腹,紧紧跟在矬子身后,敌军有一万人,完全可以向信长求救,但是矬子没有这样做。因为他知道,此时需要自己果断地解决战斗。否则将惹得信长不悦。矬子经关之原,跨过美浓边界,进入近江,骤然出现在敌军背后。砰砰一阵乱枪,号角哞哞,战鼓咚咚,以猛虎下山之势杀入敌阵,敌军动摇了。 半兵卫立于城头,见敌军骚动,立即打开城门,引兵杀出。霎时间,局势翻转过来,敌军处于前后夹击的境地,因此阵脚大乱,损失惨重,慌忙逃进小谷城。 令人嫉妒的捷报传入岐阜。 城中诸将被矬子惊人的勇气和胆略弄得目瞪口呆,一个个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信长左右则有人评论说:“实在鲁莽!当时,藤吉 郎刚刚出城,完全可以返回岐阜,请兵救援!”信长听罢付之一笑说:“倘若在半道上张皇失措,回身求救,则不是藤吉郎了。” 却说矬子和半兵卫两面夹击,杀退了敌兵。不过,纵使矬子勇猛,擅于指挥,但是一万敌军也不会仅因一百人杀到自己背后,就那么脆弱地溃逃的。 实际上,是矬子把一只奇妙的手伸进了敌人阵营。 当时,随着矬子出现,浅井军中,宫部善祥房一队首先崩溃,因而导致全军败逃。两年多来,矬子耐心说服善祥房,陈以利弊,尽管没有得到对方的明确答复,但是双方的敌对情绪已经消除,彼此建立了好感。善祥房不愿再战,拔转马头,先自败下阵去。 “糟了!” 逃走之后,善祥房立刻后悔了。这样一来自己势必遭浅井猜疑,即使违心,也不得不投奔织田信长。 “这便如何是好?” 善祥房踌躇难决,不敢再回浅井主城,径自返回自己的领地城外宫抑村。村寨位于姊川北岸,寨子的石墙扎进河水里,立在石墙上可以垂钓姊川里的香鱼。 善祥房是宫部的法号。此人平时着便装,大脑壳总是剃得精光,然后用莲花叶擦得铮亮。善祥房领的是僧兵,作为武士,实属罕见,其祖上本是督管北近江叡山寺领地的和尚,趁乱世不断扩充实力,最后侵吞了寺里的领地,成为左近一带的小霸王。不久,北近江浅井氏崛起,宫部家求其庇护。与其说是家将,还不如说是浅井势力的同盟军,善祥房是第一代创业人真舜房之子,勇猛果敢,名气高于其父,是浅井方面的一支重要力量。 “唉,怎么办呢?” 善祥房闷坐寨中,一筹莫展。在各诸侯国里,地方武士都是如此,不同于矬子那种忠心报效于织田王的家臣,他们想的最多的是自身的生存。 浅井氏和织田家,谁可获胜呢? 织田家的劣迹也多不胜数,俯拾即是。信长以半个尾张为基础,自桶狭间之战以来,仅费时八年,即西上袭取了京城;又十年,跃居为八国之主,暴发成二百五十万石的霸主。信长的急剧膨胀引起周围的警惕,大家群起而攻之,四方诸侯均视信长为敌人,联合起来组成反织田同盟,而且主谋者竟是信长拥立的将军足利义昭。此事已是公开的秘密,纵观信长的前途,善祥房心中暗想: “信长会垮台的,他迟早要被四方英雄消灭!” 最近两年,横山城的木下藤吉郎经常派人来,劝降善祥房,而善祥房对信长的前途并不乐观,所以一直采取暧昧的态度。当然,善祥房没有直接接触过藤吉郎,横山的使臣始终是野武士出身的辅佐蜂须贺小六的稻田大炊助。 善祥房不敢莽撞地投奔织田家,其原因还有善祥房身边到处都是浅井的眼睛。他妻子娶自浅井家,随妻子而来的浅井氏的嫡系家臣直到现在仍监视着善祥房的一举一动。一旦善祥房叛变,很难说不被杀害。 击退敌人的当他晚上,矬子卸下铠甲,满不在乎地对幕僚竹中半兵卫说: “我到宫都村去一趟。” “现在就去?” 半兵卫着实吃了一惊。矬子要孤身一人到刚刚厮杀过的敌军寨子里去,半兵卫哪能不拦, “断不可去,我们还未摸对方底细!” “不不,不是去劝降善祥房,而是去半点儿事情。” “半点儿事情?” “去道谢。” “道什么谢?” “今天善祥房意外地为我们败下阵来,愚兄要去致谢。” “他们会杀了你的!” 有五分这种可能!据半兵卫观察,善祥房很可能想到刺死矬子,把首级献给浅井请赏。当然,是否真的那么做,则另当别论。 “嗯,两种可能各占一半!” 矬子和半兵卫的看法是一致的。 “但是,事情总是如此。”矬子说:“不论是瓦解敌人,还是两军对阵,都伴随着五分危险,倘若不冒点儿风险去争取,必将一事无成。 “让别人去吧!” “不,让他人代劳,去了也是白搭!”今天该自己出马了。矬子换上便服,拣了一长一短,两把实用的腰刀佩在腰间,以防不测。转眼间 出了城门,半兵卫想阻拦也来不及了。 去宫都村不到十里路,矬子手中无灯,身边没带侍从,独自踏着露珠,匆匆赶路。 善祥房的宅院位于村口,坚固的四脚门矗立在大街一侧。矬子立在篝火前,以便让门上的军兵看清自己,然后从容地叫道: “藤吉郎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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