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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向三星冷冷地“哼”一声:“死不了,为何不截住此贼?”

  吴诗沉道:“我不能扔下公公呀,竟让他跑了。”

  向三星火往上窜:“我需要你照顾吗?我就那么无用?你为何要当他的面叫破我的身份,让他戏弄我,是何居心?”他的小眼睛里闪动着冷森森的寒光。

  吴诗沉打了个冷颤,这太可怕了,向三星平日骄横惯了,易于迁怒于人。今日之败,只有我知,他会视我为心腹大患,吴诗沉愈想愈怕。他要扶起向三星,向三星阴阳怪气地说:“我还弱不到那种地步。”他自己爬起来,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式。也许是他内心想的,不轻意地流露出来。可在吴诗沉眼里好比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他忽然心中一动,想出一个念头,与其受制于人,不如摆脱其人。自古来,无毒不丈夫,到时候,死无对证,皇上也无法。他心中主意拿定,趁向三星不在意时,凝集全部功力,一掌劈去。

  向三星认为吴诗沉热衷于功名权势,自己是皇上的红人,吴诗沉只有顺着他,不能逆着他。他却忘了他把吴诗沉逼上了绝路。吴诗沉突然对他下手,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啪”地一声,掌击他的后背。向三星猛然飞出一丈多远,摔在地上,整个脊骨全碎了,五腑六脏全烂了,向三星成了一个血人,狰狞无比,奄奄一息,他瞪起吃惊的眼睛。吴诗沉阴笑道:“向三星,皇上交我做的事,我定会办好,你劫数难逃,放心地去吧。”

  向三星绝望而吃力地说:“吴大人,我们情同手足,何必自相残杀。我若有一口气,绝不会危害你的。”

  吴诗沉笑道:“向三星,这里风水不错,埋在这里也是你的福气。”

  向三星目露骇人的怨毒之色。吴诗沉不待他再说话,一记劈空掌,把他的头颅击碎,脑浆四溅,再也做不成梦了。吴诗沉扯起他的一条腿,牵着马爬上山坡,把向三星的尸体扔进山谷中。翻身上马,飞奔而去。他感到身轻体快,又感到沉重万分。既兴奋,又虚脱。他在苦思回奏皇帝的谎言,可怎么编,都不能天衣无缝。他有点彷徨无计了。他想见到宇文中,可又怕他提起向三星的事。

  不知为什么,他有些后怕了。后悔不该杀了向三星。但一切都晚了,为今之计,是要众人相信他的死与我无关。此后几天,他都住在一家大客栈里,门也不出,昏昏沉沉,什么杜水、圣旨,全忘了到脑后去了。一切都是假的,最要紧的是度难关,先保住自己,再讲其他。然而,时光一日又一日地飞逝,吴诗沉仍没有想出周全的策略。他急得大骂自己无用,差点用头去撞墙。后来,干脆不想下去。反正死无对证,谁能知道呢?他决定寻找绵里针宇文中。

  这天,他进了一座镇子,到了江湖人聚集的酒桥,要了四个菜,独自斟饮。这时,忽听一个汉子说:“你说怪不,向三星这等高手竟被人杀了,听说是偷袭,打在了后背。”另一个汉子说:“象向三星这等高手,能偷袭他,而且能成功的,只有他的朋友才可。”

  吴诗沉一听,差点跳起来。完了,江湖消息这么快,说不定已经传到京城去了。他再也听不进去,匆匆离了酒楼。他有点失魂落魄,苦笑道:“天下事,也许根本没有什么万全之策。”他话还没有说完,在他身旁一个人说:“有的,这要看,你如何去寻求了。”

  吴诗沉大惊,抬头一看,是一个高大的男子,一身白衣,十分干净光亮,胸前绣着云雨,都是红色的,小腹部的地方,绣着嶙峋怪石,石上长一撮青草。这装饰有点怪,有点奇,有点不凡,脸却让人生厌。一脸肥肉,疙里疙瘩,十分臃肿地堆在一起;左眼瞎了,是个独眼龙,右眼却明亮得出奇,仿佛两个眼的亮度加在了一起,就象个夜里的小太阳,能看透世间的一切。吴诗沉打了寒颤,这人真如鬼一样让人伯。

  吴诗沉争雄疆场,杀人如麻,何时怕过人,此时,他却有些怕了。说不出为什么。他仿佛失去了一切,什么都和他作对似的。他变得那么渺小,那么可怜,再也没有将军的雄风。原来,人这么易垮掉?他冷冷地问:“朋友何人,何出此言!”

  那人笑道:“我乃巫山云雨神何上泉,出言是为向三星呀。”

  吴诗沉故作不知道:“什么向三星?”

  何上泉说:“你做的那档子事,全被我看见了,我们还是好好谈谈吧!”

  吴诗沉仿佛进了冰窟一般,什么都完了!这个何上泉,他只听传闻过,武功之高,当世无匹,就是金花婆婆这样的前辈异人,也和他过不了几招,就如他的名号一般。是神,不是人。为何他又出来干涉人事呢?若想和他动手,那是想进阎王殿了。可人说他从不露真相给世人,难道这是他易了容?可为何不易好一点呢?这个样子,让人看了多不舒服?他知道了杀向三星的事,那就等于控制了我。完了!一切都付诸流水了。他慌乱中不知说什么才好,茫然道:“谈什么?”

  何上泉笑道:“江湖人都知向三星死了,猜测不等于证据,只要我承认下来,说是我杀了他,没有一个人会不相信我,自信天下还没有难倒我的事。

  吴诗沉低头沉思,突然,飞扑过去,使出自己的绝学“虚灵”神功,双掌齐劈。这一势惊天骇地,速度快极。然而,何上泉右脚一滑,就象影子一样,退后两丈多远,含笑而立,淡淡地道:“吴大人,这回相信我不是浪得虚名了吧?”吴诗沉如遇上了鬼一般,无话可说,颓然道:“什么条件,你说吧?”

  何上泉笑道:“没有比这个条件再简单的了。听说你有一个女儿,貌如天仙,我正好是神,这一对姻缘你成全好了。”

  吴诗沉一阵恶心,如被雷击一般,两腿抖起来,眼前一阵发黑。这太惨了,让欣儿和他成为夫妻,那不把欣儿推向了火坑?她如何能让这样的禽兽蹂躏?绝对不能,纵然一死,也要回绝他。吴诗沉定了下心神,冷然作色道:“办不到!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何上泉微微一笑说:“自古来,郎才女貌。放眼江湖,何人能是我的对手?女儿生于世间,早晚是人家的人,你总不能占为已有吧?你给她找一个俊美郎君怎能比我更会疼她,我定会让她欲死欲仙,不比找个不懂疼她的人强?”

  吴诗沉的嘴角突突乱颤,痛苦地痉挛着。

  “她不给我享受,会让别人享受,何况,我再活个百儿八十没问题。我会帮你功成天下,名垂千秋,何必为了你的女儿,放弃锦绣前程呢?我不会亏待她的,她若是被朱棣纳为妃子,岂不更差?兵破南京时,你不是把一个姓丁的少女搂在怀里享受了个把月,那个女孩哪里去了?”

  吴诗沉仿佛被人从头泼下一盆凉水,又清醒了许多,后脊上却有被鞭子抽打的灼痛火辣辣的,连眼睛都冒火。这人是鬼,他怎知我干的那桩事?难道又被他碰见了吗?

  何上泉笑道:“别想不开,你的前程好着呢!我若有女儿也会送给你享受的。我不过是尊重你女儿,不想用强,这足见我爱得深。若想强占她,谁能阻止我呢?你不要心中不快,人生得乐且乐,何必自讨苦吃!”

  吴诗沉脑际中一片混沌,心中没有了主意。他极不愿把一些肮脏的念头,往女儿身上扯,可混蛋的大脑又非想不可。他狠命地打了自己一个巴掌,长叹一声。

  何上泉说:“我会惜香怜玉的。”

  吴诗沉不愿看他,伤心地说:“等我办完这件事如何?”

  何上泉道:“不行。现在就让我和你女儿成亲,过了洞房花烛夜,我定会帮你打发那些三流的小贼,你也可以很快加官进爵。你若不愿见另外两个小鬼,我去把欧阳神、严天举的人头提来见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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