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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轰”地一声响,两下相碰,劲气,四荡,连周围的人也被雳退几步。

  那老者神色灰暗退出一步,杜水也退了一步。

  所不同的是,杜水的广无神剑罩出的“气剑盖”散了,而他的轴心剑仍有杀伤力。

  在两下内力相撞之时,杜水使出假意神功,欺身一步,向前刺出一剑,随后退出一步,这过程设有人注意到,等他们各站一方,人们才看出老者的前胸被剑刺透了,血染红了衣裳,而杜水仍然若无其事,抱妻站立。

  众人突发心凉身冷。

  卫岛之神一招就被人家结果了,还有什么人可以出战呢?

  这时那老者并没有死,只不过他们认为死了而已,因为他毫无作用了。

  青袍老者气疯了,众位黑衣客两眼也燃起了火。

  受这人的屈辱,如不能雪耻,不如自绝。

  冰岛的神圣,每一个冰岛人都要用血和刀去捍卫,绝不许有半步退缩。否则,毋宁岛沉人灭。

  有勇敢者,就有怯懦者,有不怕死的,就有怕死的,冰岛人也不例外。

  他们并不是每个人都想以死相拼,或者必要时同归于尽。万乙行就不这样想。

  他想:如果自己死了,那可太屈了自己的神俊。我不如杜水,做个第二高手好了,比化为泥土强,当然,那要这些人死个差不多才行。

  黑衣劲装的汉子个个怒到极点,似乎不把敌手破解,自己的身体就要迸裂。在他们的血管里,只流动横冲直撞的血液,没有多少柔和平静,可展可屈的韧性。

  从生命意义的角度说,是拙劣的暴怒,是没有淬过火的粗钢。他们聚积的闪电释放是没有什么形状规则的。

  几个老者也加入了阵团,他们十几个形成海洋般深蕴的力量。

  杜水不敢再抱着妻子了,他把她放到身后几丈处,估计对方一下子不会攻击到她。

  他提剑凝神,准备搏击风云。

  杜水的神功和他们的不一样,他的集结功力实际上正是疏散,把自己变成一座巍巍苍山,没有什么感情和思维。功力变得似有若无,分布于宇宙,似乎每一个角落都有他的存在,每一个角落又失去了他。

  应付敌手的攻击,全靠内气真力的传导与感觉,这一切都有一种人们难以理解的先天本能,不懂其奥秘的,说它是妖法也无不可。

  总之,在对手的眼里,他是一个十足的怪物,一个不该在这个时代产生的高手。

  十几个人,围成一个扇面,慢慢向杜水靠近。

  而杜水也不断地向前挪移。

  因为他不能退,后边是自己深情的妻子,虽然她的武功也极高,但他总是认为她是软弱的,自己没有任何必要也让她品尝这畸形的苦果。

  这十几个人认为是机会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运气,因为杜水把一切的弱点和不能自救的地方都暴露了出来,仿佛他浅薄的内力之水已不能再覆盖生命的海滩,无可奈何地交给他们瓜分、宰割。

  虽然看起来他心中极不情愿,但世上有谁愿为鱼肉,人为刀俎呢?

  这一切在众位黑衣装饰的高手眼里,是那么合情合理,顺理成章。

  一声怒吼,仿佛从海面突地冲起海啸,几十双手,十几道人影汇成千条万束黑色的劲气之箭,如同无数的茅针,露出残酷的尖头。

  这声势扑天盖地而来,仿佛倾盆大雨,要润泽旷野的禾苗。

  你不能推却,也不该逃避。

  你没有选择迂回的权力,因为它们来势太猛了,自己是背水之战。

  杜水似乎听到遥远的地方有隐隐的轰鸣声,雷电交加,要把天地洗劫一空。

  他不能再静立了,生命的灵气向他发出危险的信号,十分神罡,风起云涌聚上他的剑端。

  他长剑一振,身子如金星圈地,走成一个圆桶形。同时,广无神剑出手了,使的是“大宇繁星”之招。

  他的剑尖闪电般吹出无数剑花,如星星云聚,布成流动的银河。

  陡然间,万星迸发,向外射去。

  这奇幻之象令人目眩神迷,鬼哭、闷哼、惨叫、倒地、爆炸等几乎在瞬间发生了。

  杜水脚踏的半壁冰峰,因众人合聚之力太大,在他的身下塌陷了。仿佛九天破了一块,银象冰星,山石以不可收之势向山涧飞泻,形成一条白龙入地的形象。

  杜水在同不容发之际,一个后跃,抱住妻子后,一同坠落。

  杜水和妻子站在那下落的巨大冰石上,如同一体似的,同速下落,真如流星泻射。

  等冰石要摔地的瞬间,杜水抱起妻子纵身飞升,飘到几丈外的一块巨冰上,轰隆一气巨响,大地抖震,冰花四溅。

  紧接着,一阵惊天动地的骇然大响,那一半冰峰也毁去一截,一阵冰雨轰鸣着落下。

  唯一的幸存者就是万乙行。

  他在杜水发剑的那一瞬间,知道大势已去,神不知、鬼不觉溜下了冰峰。

  劫后余生,他感到自己无比伟大:上苍造我不是为了让我默默无闻的,从此,茫茫天下我为王。因为,杜水是不会随便干涉我的,哈哈哈……

  笑声在冰岛上空回荡。

  万优兰听到弟弟发自内心的欢笑声,心中一颤:难道他真那么高兴吗?

  杜水黯然了一会儿,说:“这突变是我料不到的。我让你不快了吗?”

  万优兰的双目含着晶莹的泪花,摇摇头:“没有,那是永远也不会的。”

  杜水携起她的手,飘身返回原路。

  万优兰要和自己的故居告别。

  来到殿前,突见万乙行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杜水一怔,万乙行笑道:“哈哈,姐夫,我们成了一家人了不是?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吧!我姐姐是你的人了,你带她走吧,这里归我了。我在这里也呆不久,还是中原风光好。”

  杜水见他兴高采烈,心中微有苦涩。

  万乙行道:“姐夫,你以为我该哭一阵才对吗?你错了,人之为人,是各有所依的。在我们这里,大人死了,孩子才快乐,所以要笑,这才合乎天理呀!”

  杜水笑着点了头。难怪他这般神气,果然和众人不一样,上苍造地,不知费了多少力气。

  他说的也许是对的,人是不喜欢压迫的,不管这压迫来自何方。

  上帝就这么造了人,所以人才有这么多哭与笑,仇与恨,没有谁能因此而怪上帝,说人是不完美的。

  万优兰默然了一会儿,轻柔地说:“弟弟,我要走了,你要好好地生活呀!”

  万乙行笑道:“姐姐,你放心吧,我以后会寻你们去的。这里的事一切有我,你们快些走吧。那边的事,不知会怎么样呢!”

  杜水心头乱跳,这是他最不放心的。若是欣儿有什么差错,那可太对不起她了。

  万优兰和几个贴身丫头-一告别,挥泪转身,奔向海边。

  杜水一个人飘怕可以万里无阻,若是带上妻子,他不知如何办。

  他灵机一动,在岛上找了两块木板子,有一尺宽,两三尺长,他在上面抠了几个眼,用柔丝把板子绑到她脚上。

  万优兰微微一笑,在水边试了一下,还行,便和杜水一道,踏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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