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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医怎会知道自己姓徐?

  鬼医又怎会知道:“铁胆银镖”郑堃伤眼与断臂未成的事?

  麒儿百思不得其解,但小小心灵,却悟出最重要的一环──幸亏伪称姓王,又说眼睛因害眼疾而失明,不然,鬼医定不会留自己活口。

  此时“鬼医”巫信形近疯狂,一跃数丈,每一接近麒儿,就是声震脑颠魂的怪叫之声。

  麒儿急忙敛住心神,他忖知“鬼医”巫信所以一再出声相吓,定是想把自己震落峰下。

  但也奇怪?鬼医为何不出手将自己抓将下来?

  那里知道?阎王城的规矩──凡是有人登上了跪求峰,那登峰之人,就是阎王城的“死客”,任何人不得动一根毫毛。

  麒儿战战兢兢的拼命爬着。

  他不理会“鬼医”用尽心机的百般恐吓,他凭着坚毅不屈的意志──替父报仇的孝念──终于爬到了峰顶。

  “鬼医”巫信既见事已成定局,反而声平气和的道:“麒儿,这是天意,嘿嘿!天意……但望你念及老夫治眼之功,可千万别在跪求台将俺的名字也捎带在内。”

  麒儿冷笑了声道:“我早就看出你是坏人了,可是我麒儿虽小,却懂得恩怨分明,放心吧,我做鬼也不会找你。”

  “鬼医”巫信惨然一笑,怀着颗失望的心,带着付颓丧而谨惧的心情,狼狈的离开跪求峰。

  麒儿见到他的身影消失了,不禁有些后悔,实在应该向他问明何以知道自己伤眼?“断臂”的事?

  “唉!”他心里长叹一声,也不愿再往深处想了,当前,急需要找到跪求台,向几个大仇家,报仇雪恨!

  他仍然在爬着,一分一寸的爬,稍事休息的麒儿,这才发觉手、脚、膝三处,都已露出了骨头。

  他咬着舌尖,舌尖的痛,才使他不致晕厥过去,逐渐……逐渐……这苦命的孩子看到了“跪求”台。

  “跪求”台是一座隆起的圆柱形青石,石两侧围着雕刻精细的石屏,石屏上有字说明复仇之人,怎的个通诚之法。

  麒儿看罢了字迹,暗道:“敢情跪在青石上,还有机关埋伏呢!”

  于是他咬着牙,膝手并用,爬坐于青石之上,他并没有下跪,他此刻的想法:阎王城虽标榜替人报仇,但他目的是在武林中逞威风,何况事后还要将报仇的人杀死!

  一念未已,突闻“轧轧”声起,那青石忽然下沉,迅疾如电,一错眼,麒儿被青石带入一天井般的暗道里了。

  好半晌,那青石下落之势才停住,麒儿暗中估计,这漆黑的暗道,怕没有百余丈深。

  只见当面有一个尺许见方的隙洞,隙洞隐隐的透着光,冒着阴寒之气。

  忽然那隙洞传出沉重的语言道:“小娃儿,你也是到阎王城求报仇的?”

  麒儿望了望那传出话音的隙洞道:“你是谁?小子有血海深仇。”

  “我是阎王城黑衣使者,娃儿有话直说,本使者可以转报城主!”

  麒儿道:“我要杀死中原神剑严子和,‘天丧’门门主凌晖,还有……”

  语音微顿,终于把心一横,将“铁胆银镖”郑堃的名字说出。

  “嘿嘿!想不到你这娃儿竟有三大仇家?”

  麒儿擦了擦眼角热泪──他是因道出郑堃的姓名而落泪,他虽然恨郑堃,但冲着郑伯母相待之义,尤其是,小苹妹妹说不尽的恩情,本可作为罢论,可是他认定郑堃与杀害父亲有关,也 只有以出诸予童心的痴想──作鬼向小苹妹赎罪了。

  “喂!黑衣使者!”麒儿接着道:“请转告城主,我麒儿真的有三大仇家!”

  “可知阎王城的规矩?”

  “大不了是一条命。”

  “死是死定了,但你以一人换三人,则娃儿的死可能判在‘死人’谷中,万虫穿心,噬血喘骨而亡。”

  “请你别吓唬我?俺麒儿为父报仇,虽死犹荣,管他甚么虫不虫,谷不谷?”

  “好志气,听消息吧!”说罢,那隙洞阴沉沉,声音寂然了。

  麒儿焦急的等待着!等待,在他此刻的心情,好像是种严厉惩罚,他仅希望“快”──愈快愈好,先是阎王城答应报仇,跟着阎王城将自己迅即处死,则世上甚么苦恼都没有了。

  可是时间的拖延──却使他因冲动而麻木的头脑清醒了,清醒后的麒儿,不敢想,又不能想的问题霍的泛上心头。

  母亲何以要害死父亲?不可能吧!

  父亲是谁?母亲又是谁,既然替父报仇,竟连父母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事是否荒唐?

  郑堃一旦被杀,伯母会宽恕麒儿吗?小苹妹妹该是怎样伤心了。

  “哈哈哈……”此刻隙洞笑声刺耳,那黑衣使者已奉了阎王城主之命,发话道:“娃儿,你是活着离开‘跪求’峰的第一人。”

  麒儿楞了楞道:“我是想死的呀!”

  “你死不了啦,阎王城不受理娃儿的事……走吧!”

  “我要报仇,我不走。”麒儿大叫。

  “你们应该管我的事,因为……”麒儿声音已经沙哑。

  无奈隙洞已无回音,紧跟着身下青石怪音又起,麒儿只见黑影幢幢,冷风由耳边掠过,不一会,又被送到暗道顶上了。

  他经此巨变已失了理智。

  他疯狂的一跃而起──人类与生俱来的“暴戾”之气,发挥殆尽,他前冲着,他忘记遍体的鳞伤,他口中骂道:“死城主,你这个欺名盗世的祸害精……”

  “鬼城主,你既没本事管武林事,快把‘跪求’台拆了,快滚出阎王城吧!”

  “贼城主……我麒儿誓死要找到你……哈哈哈……”

  麒儿狂跑着,狂叫着,狂笑着。

  他突然看到对面削壁的一株巨松上,吊着个人,那人双足仍在挥动,显然仍未绝气,再低首一望谷中,只见腥风扑鼻,血光四溢,少说,成百的尸体杂乱的排列着,有的变成白骨,有的血肉尚存,那数不尽的毒蛇、巨蝎,还有生了翅膀的大蜈蚣,喷着黑烟,在尸体上穿梭蠕动。

  麒儿再是天纵英才,终究是个孩子,他平生第一遭见到这惨绝人寰的可怖景象,他骇怕了,他两腿发软了,但他却没有本事移动脚步,他顺着那倾斜峰面滚下……滚下。

  他在巨烈的震伤中,已然痛死过去,但他潜意识中犹然念道:“活不成了……麒儿死得太不值得了……爹呀……麒儿看你来了……”

  不知经过多久,他听到耳边有了人声:“唉!可怜的孩子……”

  他被这近乎慈母招唤的声音所惊醒,他张大了眼睛,赫然身前立了位白发红颜的老太婆。

  他嗫嚅的问道:“我……我没有死?”

  白发婆子感喟的道:“再世为人,也算天意。”

  “是婆婆救了我?”

  “只能说是一半,俺桑姥救了你的人,敝主子却保了你的命!”

  “婆婆,令主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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