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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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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千里求医 “好鸟枝头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 这是老句子,但薛神医似乎对它特别欣赏。 每年到了换春联的时候,他必饱濡浓墨,亲自挥毫,在梅红洒金笺上,写了这两句诗,张贴在大门之上。薛神医就是住在木渎镇上,门前有小溪,有绿树。 春天来了,枝头鸟鸣,小溪花落,刚好切合这两句诗联。久而久之,这两句话就成了薛神医特有的标志。 他门口既没挂上“薛氏医庐”的招牌,但人们只要看到梅红洒金笺上龙飞凤舞的对子,就知道这是薛氏医庐。 薛神医不但是苏州有名的神医;就是大江南北,提起苏州薛神医,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尤其在江湖上,薛神医的名头更响,黑白两道,无论重伤垂危,只要一息尚存,找上薛神医,无不妙手回春,一剂而愈。 这是一个春天的晚上,夜幕低垂,春寒料峭。薛氏医庐的东厢,是一间颇为宽敞的书室,临窗一张书案上,点燃着一支红烛,光影摇曳,结了一段很长的灯花,案右紫擅靠椅上,端坐一个面貌清瘦的青袍老人,手执书卷,正在安详地阅读古籍。这是薛神医的习惯,他每天晚餐之后,都要在书室里看上一会书,才回房就寝。蓦然,窗前起了一阵微风,烛火跟着微微一沉。就在这一瞬之间,薛神医面前,已经多了个高大的人影!这人身穿蓝布短褂,下着灰色套裤,腰结草绳,足登草鞋,看去年约五旬开外,浓眉紫脸,鬓发如戟,双目如炬,相貌威猛。 手上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右掌紧抵在孩童后心,看情形是生了急病,求医来的,这人来得好不兀突? 薛神医却是神色不变,目光微抬,心中暗暗一惊,想道:“此人身法奇快,当非寻常之辈!” 放下书卷,刚从椅上站起。 那蓝褂老者已经先开口了,只听他说道:“老朽有急事相求,来得冒昧,还望先生恕罪。” 他手上抱了个人,不能拱手作揖,说话之间,连连躬腰。 薛神医慌忙地拱手还礼,说道:“兄弟薛道陵,尊驾半夜而来,可是令郎得了急症,要兄弟效劳么?” 蓝褂老者低头看看怀中孩童,答道:“这是老朽故人之子,身受重伤,当今之世,除了先生,已是无人能治,老朽才不远千里赶来苏州,务请先生救救这个孩子。” 薛神医目光打量了蓝褂老者一眼,拱手笑道:“光看尊驾来时身法,自是武林高人,兄弟先想请教大号如何称呼?” 蓝褂老者道:“先生过誉,浪迹江湖之人,贱名不提也罢。” 薛神医点了点头,才又接道:“尊驾既然不愿说,兄弟自是不敢相强,只是兄弟替武林中人看病,照例……” 蓝褂老者没等薛神医说完,笑道:“老朽慕名而来,自然听人说过先生替武林同道治病的规矩,只要先生能把这孩子医好,别说一招,就是再加上几招,老朽也无不遵命。” 薛神医清癯脸上微微一笑道:“尊驾可否先说说愿意留下那一招绝技?” 蓝褂老者自然听得出薛神医的口气,自己不肯吐露身分,他怕医好了病,自己随便说出一招普通武功,应付于他,不觉大笑一声,双目精光暴射,正容道:“先生把老朽看作何等样人,但教此子脱离危境,老朽岂敢秘技自珍,留下的招法,纵不能说傲视江湖,也定教先生满意就是了。” 薛神医也爽朗的笑道:“尊驾说的,自然可信,咱们就一言为定,你请坐下来,让兄弟替此子切切脉看。” 蓝褂老者依言在一把椅子上坐下,薛神医走前两步,伸出手去,握着孩子脉腕,搭了搭脉。 只觉这小孩六脉俱沉,但体内真气鼓荡,源源不绝,这分明是蓝褂老者一直以本身内力,输入孩子体内,藉以延续他的生命。 不觉微微皱了下眉,回身取过一个磁瓶,倾出一粒绿豆大的药丸,纳入孩子口中,一面说道:“尊驾可以放开手了。” 蓝褂老者迟疑了下道:“这孩子伤势沉重,多日来只要老朽放开手掌,立有呼吸断绝之虑。” 薛神医道:“不错,此子全仗尊驾内力,替他续命,方才兄弟喂他服下一粒护心丹,一个时辰之内,可保无虑,尊驾放手之后,兄弟才能诊查病源。” 蓝褂老者果然放开右掌,薛神医移了把椅子,在蓝褂老者对面坐下,一手搭着孩子脉门,缓缓阖上眼皮,一声不作的切起脉来。 过一盏茶光景,他脸上露出惊诧之色,抬眼道:“此子似是伤在一种极为古怪的阴柔掌力之下!” 蓝褂老者道:“先生说得极是!” 薛神医又道:“而且此种掌力,并非直接命中,好像只是从另外一人身上透过,殃及了此子?” 蓝褂老者身子一震,双目圆睁,神情显得甚是激动,点头道:“先生神目如电,说得一点不错,中掌的是他母亲,那时就抱着此子……” 他似乎言有未尽,但并没再说下去。 薛神医也不再多说,再搭孩子右手脉搏,但两道眉峰,却渐渐紧蹩了起来。又过了盏茶时光,才行放手,只是沉吟不语,好像在考虑着什么。 蓝褂老者看得心头大急,忍不住问道:“此子还有救么?” 薛神医微微摇头道:“十天之前,也许有救……” 蓝褂老者喃喃的道:“十天之前……唉,十天之前,老朽还在数千里外……” 他双目乍睁,神情急迫问道:“听先生口气,此子已是无药可救了?” 薛神医起身拱手道:“尊驾最好另请高明。” 这话无异判了这孩子的死刑! 蓝褂老者在这剎那之间,已是目蕴泪光,望着薛神医道:“可怜老朽故人,双双遇难,只遗下此子一人,先生仁术济世,务望救救这个孩子,老朽感戴不尽。” 薛神医只是摇头,口中说道:“难,难,此子六脉俱沉,若非尊驾以无上神功,替他延续残喘,只怕早已死去多日了!” 蓝褂老者目光一闪,不信的道:“此子即能假老朽内力,维持不死,足见生机未绝,先生……” 薛神医摇头道:“兄弟难以为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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