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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突地——

  孙仲玉清叱一声,战东来暴然大喝!两条人影倏地分开!

  孙仲玉右袖上被刺上一道深深的剑痕,只差半分,就要伤及皮肤。

  战东来左肩上却划出一道血槽!衣衫碎裂,肤肉外翻,鲜血涔涔滴下。

  双方这一比较,显见战东来技逊一筹!

  孙仲玉道:“你已败在我手中,还有何话可说!”

  战东来强忍痛楚,傲然道:“笑话,胜负未分,生死未判,怎能说是战某败了!”

  孙仲玉将奇形长剑扣回腰间,缓缓地道:“如此以剑招相搏,极耗时间,且又于事无补,我们何不力拼三掌,立分胜败?”

  战东来朗笑道:“无妨!”说着也将长剑归鞘。

  孙仲玉陡地舌绽春雷,大喝道:“先接我一掌!”右掌平举胸前,缓缓推出!

  战东来心知一掌之下,即能分出胜败生死,丝毫不敢大意,右掌运聚九成真力,亦自缓缓推出!

  但听轰然一声暴响,真气激荡,气流回旋!

  孙仲玉神色大变,脚下依然钉立如桩!

  战东来脸色更为苍白,马步浮动!

  孙仲玉提气大喝道:“第二掌!”右掌又缓缓推出!

  战东来星目喷火,施出十成真力,推出一掌!

  又听轰然一声暴响,真气激肠,气流回旋!

  孙仲玉面色泛青,马步浮动!

  战东来脸色惨白,后退一步。

  孙仲玉再度喝道:“第三掌!”喝声已无先前洪亮,显然受伤不轻!右掌运集全力推出!

  战东来牙关紧咬,眼冒金星,终于极其勉强地全力推出一掌!

  “轰!”震天价响……

  孙仲玉脸色更青,倒退三步,额间汗珠不断淌下!

  战东来双目一闭,头脑一阵昏晕,仆倒于地……

  孙仲玉嘴角抽搐,泛起一丝欣慰的笑意,缓缓走近床边,将梅吟雪抱起,吃力地道:“走!”当先向房门大步走去!他的脚步不稳,身躯在剧烈地晃动,古萨上前一步,想要搀扶他,却被他大声喝退!

  接着孙仲玉咯出一大口鲜血,但终于还是大步地跨出了房门!

  伟岸老者朝任风萍冷笑道:“今夜暂且饶你不死,待少岛主伤愈后,再来找你算账!”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任风萍神情痴呆,目光茫然,伟岸老者的话彷佛没有听见,口中喃喃道:“群魔岛……群魔岛,独霸武林的大计,又多了一层阻碍,又多了一……”

  ***

  夕阳西下,烟树冥冥,水波浩淼,一碧无际!

  震泽之滨,垂杨遍野,在柳丝低垂处,掩映着一堵残缺的围墙,围墙里面,瓦屋三椽,菜圃与花畦相间,情趣盎然!

  可是此刻却炊烟不冒,寂无人声,彷佛这庄园已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蓦地——

  一阵急骡的马蹄声起处,只见一匹健马四蹄翻动,飞驰而来,他浑身的毛片已完全被汗水湿透,口沫乱喷,显见是曾经奔驰了一段长远的路程。

  就在驰抵庄门的一霎间,它悲嘶了一声,突的四蹄一蹶,“砰”的倒在地上,鼻孔里大口喘气,四条腿挣扎了一下,便虚弱地躺着不动了!

  马上的骑士伸手一按马鞍,腾空而起,瞧也不瞧那倒在地上的坐骑,身形如矢,直向庄门掠去……

  他正是获悉双亲性命垂危,千里长征,赶到这柳荫庄来的南宫平。

  三天来,他目不交睫,纵马疾驰,如今,他站在庄门外,右手方自举起,却突地变得犹豫起来……

  因为,在他的心中还存了一个希望,希望他获得的消息是假的,但倘若门敲开了之后,他的希望也许就会立刻粉碎了!

  犹豫了半晌之后,他终于一咬牙,右手一落!砰砰砰!

  敲门之声一住,随听屋内传出一声低沉的喝问:“是谁?”

  语音虽是这样的低沉,但听在南宫平的耳中,却不啻如闻九天纶音,因为,这正是一年之久不曾听过的声音啊!

  他激动地喊道:“爹爹!爹爹!我是平儿,乎儿啊!”

  谁料他这样兴奋地回答了之后,屋内却反而静了下来,不由他大吃一惊,再也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手下微一运劲,“砰”地推开两扇木门,迈步跨进屋中。目光闪动,登时松了一口气。

  只见他的爹爹和母亲并肩盘膝坐在一张硬木榻上,四道闪耀着激动光芒的眼神,也正凝注在他的身上,看这情形,明显地并不如他所获得的消息那么坏!

  南宫平略一镇定心神,抢前几步,拜倒地上,道:“不孝孩儿叩见爹爹妈妈!”

  南宫常恕目中激动的光芒突然一敛,凛然望着跪在地上的南宫平,缓缓说道:“平儿,你可是从‘诸神殿’回来的么?”

  南宫平点头道:“孩儿正是从‘诸神殿’回来,不过……”

  南宫常恕截住道:“是‘诸神殿主’放你回来了?”

  南宫平摇头道:“不是……”

  话方出口,南宫常恕已勃然怒道:“好个不守信诺的畜生,难道你忘了咱们南宫世家的家训了么?”

  南宫平不知老父为何发怒,不由大吃一惊,忙低头应道:“咱们家训,以信义为先,孩儿怎敢忘记?”

  南宫常恕怒道:“那你为何离开‘诸神殿’返回中原,破坏了我家数代遵守的诺言?”

  南宫平闻言,方知老父发怒的缘故,但这一年来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不由得口中期期艾艾了半晌,仍自寻不出一个头绪来……

  南宫常恕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双目一睁,便待喝骂,却听身侧的南宫夫人轻轻咳了一声,道:“瞧你把孩子吓成这个样子,你等他把话说完了再教训他也不迟啊!”

  南宫常恕回头望了她一眼,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平儿,你有什么话说?”

  南宫平这时已将拥塞在心头的乱麻般的往事整理清楚,于是便将如何随着风漫天出海,到“诸神殿”的经过,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事情,逐一详细禀告……

  南宫常恕听罢,默然良久,方始长叹一声,道:“孩子!为父错怪你了!想不到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你竟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唉!世事如浮云,变幻令人莫测……”

  南宫夫人已自笑道:“平儿,过来让妈妈瞧瞧!”

  南宫平宛似一头迷途的羔羊,忽然找到慈母一般,应声站起身来,扑人母亲的怀中,只觉一股温馨暖流,浸润着他整个身心,于是,他的眼睛潮湿了,他默默地流着泪珠,默默地享受着慈母的爱抚……

  良久,良久——

  南宫平突地想起子门下食客万达的警告,霍然离开慈母的怀抱,关叨地凝视着南宫常恕,道:“万大哥曾经告诉孩儿,说爹爹和妈有性命之忧,但孩儿看来,他莫非故作危词不成!”

  南宫常恕闻言,脸上忽然笼罩了一层阴郁的神色,望了爱妻一眼,沉重地缓缓说道:“不错,为父和你妈的确有性命之忧,最多……最多……”

  南宫平骇然惊道:“什么?……”

  南宫常恕垂头一叹,道:“为父和你妈最多也活不到明天了!”

  此言一出,南宫平脑际顿时轰的一声,脸色苍白地倒退了两步,失魂落魄地望着他的双亲,叫道:“不!不!您和妈妈看起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可能呢1”

  南宫常恕用镇定的目光,制止住爱子激动的情绪,沉重地说道:“为父和你妈在外表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可是,我们不但中了剧毒,而且受了严重的内伤,目前只不过是凭着数十年的修为,勉强提住一口未散的真气而已,为的就是想和你见上最后一面,到了明天……唉!只要天光一亮,我们就……”

  南宫平大叫一声!扑上去跪在榻前,张臂抱着母亲的双膝,哭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啊!不!不!这是不可能的……”话声一顿,霍地跳起身来,叫道:“孩儿绝不相信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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