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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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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想我知道他可能去了哪里——”她环视大家一眼后说:“既然绮红为他而死,那么他抱着她离开后一定会回到‘峨嵋山’里,因为他知道绮红生在那里,长在那里,那么很有可能小呆也一定会把她埋在那里。” 毫无疑问,每个人都同意了她的看法。 然而这只是猜想,没有证实谁也不敢保证。 “展抱山庄”里的人、丫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一种掩抑不住的兴奋。 因为展凤已下令除了那一道横亘着前院和后院的围墙。 本来嘛,有兄妹闹别扭会闹到这种程度,再怎么说兄妹总归是兄妹,岂有一辈子不相往来的道理。 可是令人担忧的却是大少爷展龙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就在大家忙碌的拆着围的时候,庄里来了一位客人,一位只剩下一口气的人被抬着进来的客人。 当燕二少见到“鬼捕”铁成功的时候,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展凤虽然有生死人而肉白骨的高明医术,但看到了“鬼捕”也只能歉然的对燕二少摇了摇头。 这意思很明显,她救不了他。 展凤都救不了的人,恐怕神仙也一定救不了。 燕二少抱着“鬼捕”只剩下骨架的身体,双手颤抖,语音哽塞的在他耳边说:“老铁,老铁,你醒醒,你醒醒啊——” “鬼捕”勉力的睁开眼睛,他看清了燕二少,露出一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老铁,告诉我,告诉我你怎么逃了出来?展龙呢?展龙没和你一起吗?” “二——少,看——看到你我——我好高兴,我已——已经证实的——的确是你那因妒生恨的哥——哥哥陷害你的——” “老铁,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现在你只要告诉我燕荻把你们关在哪里?展龙是不是和你关在一起?” “展龙本——本来是和我关——关在一起的——,后——后来被移到一个我——我也不知道的——地方,你——你告诉我,燕荻的——儿子,到——到底是——是怎么死的?——” 这世上有种人,他们宁死也要追求真象,尤其是办案拿人的,他们绝不甘心怀有一丝疑问。 “鬼捕”正是这种人,他要证实,他要亲耳听燕二少说,因为这件案子已是他最后,也是永远无法结案的案子,因此他怎能不弄明白而甘心瞑目,纵然他有一百、一千个理由相信二少绝不是如燕荻所说,可是对一个小孩子的暴毙在情理与时间上也未免有着太多的巧合。 被一个人所怀疑,又是被一个老朋友所怀疑一定是件十分令人心痛的事。 然而燕二少当然明白“鬼捕”是一个耿介正直的衙门捕头,对于他的执着,他不但不生气反而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老铁,燕翎以项上人头作证。” 有种如释重袱的表情,“鬼捕”惨然笑道:“既——既如此,铁——铁某可安——安心的去了,最——最怕欠——欠人——” “鬼捕”死了,他可说是为了燕二少而死。 因为他欠过他,欠过他的救命之恩。 他也欠过展龙,欠过展龙活命之恩。 他已对燕二少报答过了,用他的生命。 然而对展龙呢?他又用了什么来报答? “鬼捕”铁成功的死对燕二少来说无疑是一种沉重的打击,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因为在知道一切始作确者是自己的哥哥后,他已打消了复仇之念,甚至已准备今生不再回“回燕山庄”。 燕荻可以不仁,他绝对不能不义。 然而现在“鬼捕”死在他的怀中,已让他不知所从。 他不能杀了自己的兄弟,又不能不对亡友交待。 所以他已陷入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中。 他紧扯着自己的头发,因为他已头痛得难以忍受。 展凤当然明白他现在内心的痛苦,却也只能无奈的叹息。 毕竟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件事。 燕二少已愤怒的想要杀人,杀掉燕荻。 他的眼睛已让胸中的怒火烧红,红得怕人。 他已站在檐下好久,好久—— 从展凤口中得知“鬼捕”的死因后,他就一直站在那里,瞪视着深秋灰暗的长空动也不动。 经展凤检验,“鬼捕”最少三个月未曾进食粒米,所以他才会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另外他中了一种慢性毒药,可以让人肌肉萎缩痉挛的可怕的毒药。 无论是谁有如此残暴狠毒的心性都必须受到报应。 因此燕二少已有了决定,一种痛苦得让他不得不去做的决定。 展凤一直默默的陪在一旁,她想劝他不要去,却无从劝起。 因为她知道像这种男人一旦有了决定,就绝不是自己这种女人可以留得住的,哪怕她有绝对的信心可以留住天下任何的男人。 于是她只能轻蹑的走到他的身旁,用一种像似鼓励却又无奈的声调说:“我等你。” “我等你”这三个已包含了所有。 包括了对他的感情,包括了对他的信心,也包括了对他的祝福。 还有什么话能比这三个字更贴切?在这个时候。 风在林梢打着呼哨。 一声声听在人的耳朵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怖、凄厉、发麻的感觉。 这里是一处悬崖,也是一座山的山顶。 它孤零零的耸立在群山怀抱中已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 燕翎只记得在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和燕荻两人一块从“回燕山庄”的后门,沿着山道爬上这里来打鸟蛋。 现在他也孤零零的站在山顶,承袭着山风,回想着童年。 自记事开始,燕翎就觉得燕荻有着双重性格,在人前他是个好哥哥,在人后他总是欺侮自己。 他从来就没有一件完整而属于自己的玩具,因为每当他得到一件新玩具的时候,做哥哥的燕荻总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抢了去,甚至毁得不成模样才还给自己。 到了启蒙的年龄这种情形更为明显,每每当自己受到父母或先生夸赞一句,事后就会受到他最严厉的指责踢打,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样的心理,可是他已学会了永远不敢在他面前有所表现的个性。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七岁的那年,自己离开了家拜入师门为止。 如今他已站在此处有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 他望着那条山道等着,等着燕荻上来。 他也知道当然燕荻从管家钱老爹那得知自己曾回家留言后一定会赶来。 因为他们之间必须有个解决,无论那是种什么样的解决。 奇怪的是愈到后来,他忽然发现自己胸中的怒火愈平淡,平淡得甚至就想立刻下山。 如果说人和人必须用武力相争当然是一种惨剧。 就在燕翎几乎放弃一切仇恨的时候,他已看到山下如飞而至的燕荻。 于是他的心立刻抑止不住的狂跳,脸上的肌肉亦不觉的随着心跳起了一种痉挛。 是的,他已好久好久没有看到他了,没有看到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同样是山风冷冽。 同样是儿时游地。 同样的二个人却不再年少。 燕荻看起来十分冷静,冷静得怕人。 燕翎眼中痛苦之色浓郁,浓郁得似欲死掉。 他们彼此默默的盯视对方,谁也不说话。 因为这时候说什么都于事无补,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 然而不说话成吗? “大哥,燕翎——” “住口,你不姓燕,你也不配性燕,拔你的剑——” 燕翎刚一开口就被燕荻冷峻的打断。 痛苦的长叹一声,燕翎摇了摇头道:“我不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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