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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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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帘掀开,走出一中年妇人。 她的脸色苍白,美丽的眼睛也已失去了昔日的光采,但眼尾的那抹倔强却仍在。 她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看来是那么冷淡,似乎早已忘却了人间的欢乐,也已忘却了红尘的愁苦。 蓝一尘见她走出,立即迎了上去。“夫人,你身体还未全好,怎么可以起床走动?” “躺太久骨头都松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孤零,那么寂寞。“难得今天天气好一点,起来走动走动。” 蓝一尘扶着她走至窗前的椅子,她缓缓的坐下,望着窗外的梅林。 “今年的梅花开得比往年早。”她的眼神也是寂寞。 “雪季提早来了。”蓝一尘说:“所以梅花也开得比去年茂盛。” 她的目光缓缓望向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眼睛逐渐朦胧,过了良久良久,才开口:“不知那里的梅花是否也开了。” “一定开了,那里的气候比这儿寒冷。” “没人照顾,会开得好吗?” 蓝一尘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他一定会去照顾。” 这次换她沉默了,她将视线收回,注视着蓝一尘,轻声的问:“他——还活着?” “一定活着。”蓝一尘肯定的说:“世上有一种人很不容易死,他就是属于这种人。” “今天是九月二十八,已经整整廿年。”她的眼角已有泪珠在闪烁。 “夫人,是否要我陪你到那里去一趟?”蓝一尘轻声问道。 “时间未到,我们怎么可以毁约。”她凄然而说:“廿年都忍了,还在乎剩下的时间吗?” “是。”蓝一尘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花儿现在长得怎么样?”她凝望着窗外的梅花。 “一定又美丽又聪明。”蓝一尘嘴角有了笑意,笑容中带着无限慈祥。 *** 明知道回忆总像是喝一杯苦苦的酒,可是她愿意喝下这一杯苦酒。 三 九月二十八,午后,难得有阳光。 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照进来,照在花舞语光滑如缎子般的皮肤上,“风吕”里的水温还是热的,她懒洋洋的躺在水里。 可是花舞语心里并不愉快。 在这天寒地冻的残秋里,能洗个热水澡,已几乎可以算是世上最愉快的事,可是一个人心里头如有她现在这么多心事,这世上也许就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让她觉得愉快了。 来到王爷府已三天了,和父亲碰面却不曾超过两次,是他太忙?或是在逃避她? 从小在她的心灵里面,就默默的塑造父亲的形象,有时在午夜梦回时,会望着窗外的苍穹,将星星一颗一颗的排列成父亲慈祥的笑容。 也常在院子里拾起远方飘来的落叶,当做是父亲捎来的信息,宝贝般的收藏起来,等夜深人静,才喜悦的拿出,幻想的念着。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渴望着父爱,如今呢? 虽然和父亲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 想着想着,舞语紧闭的眸子已沁出一滴泪珠。 ——为何现实总和梦想不一样? 水温逐渐凉了,花舞语却不想起来——水冷还不及心冷来得痛苦。 ——肉体上的折磨,岂非也是减轻心痛的方法之一。 “相见还不如不见”,花舞语总算体会出这句话的意境。 泪珠已顺脸颊缓缓落下,滴入水中,激起无数的涟漪,就彷佛她心里的千千结。 “小姐,好了吗?”丫鬟在门外说:“王爷在等你吃饭。” 舞语眼睛骤睁,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悦?还是惊讶? *** 两人吃饭八样菜,除了应时之菜外,连难得一见的果子狸肉都上桌。 “这些菜你吃得惯吗?”杨铮问。 “有您陪着,什么菜都好吃。”花舞语低着头吃饭。 杨铮的心彷佛被针刺了一下,他望着舞语,轻声说:“趁热吃,菜凉了就不好吃。” 杨铮举杯,杯到酒干,他又倒了一杯。 “爹……”这一声叫得好陌生。“酒喝多了伤身体。 “难得跟你吃饭,我……爹高兴,多喝点无妨。”杨铮又一口喝完。 天色已暗,残月初升,扰人的雪又开始飘了。 雪花飘飘,飘得令人心里好烦。 “你……你母亲近来可好?”杨铮问。 这句话真是问得愚蠢到家。 花舞语抬头注视杨铮。“这廿年来,爹您过得如何?” 回答得好。 “我……”杨铮不知如何答复。 “她曾经对我说过。”花舞语的声音有点感伤。“她这一生,已来过、活过、爱过。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后悔。” 来过、活过、爱过,人的一生如果能做到这三件事,又有什么遗憾? “来过、活过、爱过?”杨铮凄凉而笑。“无论对任何人来说,这都已足够。” “您呢?您来过、活过、爱过吗?” 杨铮举杯却未喝,他注视着酒杯,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人为什么活着,生存之目的又为何?金钱?爱情?事业?”杨铮感叹的说:“遗憾的是,无论你追求何者,都免不了烦恼。” 杯仰酒光,酒顺着喉咙流进杨铮的胃,烈酒烧喉,却抵不住他内心的绞痛。 花舞语疼怜的望着他。 眼已朦胧,星更朦胧。 “他,真的如传说中那么厉害?”花舞语问。 “他”当然是指狄青麟。 “我只知道,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杨铮回答。 “那您为什么不再将他打败,将他抓起来?” 问得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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