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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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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大狼冷刚又怪叫了起来:“盟主,你的后腰上怎么还有三片焦钢薄刃?天啊,插进去好深……” 楚云嗯了一声,道:“只有三片了,原先插着八九片呢,这些焦钢薄刃上都淬有剧毒,见血封喉的,九轮君子的‘乌寂飞轮’果然有些板眼,不是易与之物。” 天狼冷刚担忧地道:“盟主,可否取出三片薄刃,看着真有些令人发栗……” 楚云笑道:“现在可以拔出了,老实说,在下早已养成一种敏锐的反应,任何物体一旦扎入肌肤之内,这扎入的位置周围两寸,便会立即收缩紧迫,周遭的脉亦会自行封闭,一口先天之气便抵在伤口之中,不令任何毒秽之物侵入体内,而且,日常无事,在下深研武老前辈医术之道,并时而吞服含服有剧毒的药物,自然,那是极度轻微的伤势,久而久之,身体内便养成一股自然的抵抗之力,不客气说,在目前,就是再强上十倍以上之剧毒,且要于在下毫无知觉的情形下灌入在下肚里,才可能制在下之命,不过么,嗯,还要在下醒得慢才行……” 他说到这里,目光向四周残剩的斗局看了看,又取出那方擅木小盒,交于天狼冷刚手中,拍拍这位大环主的肩头,轻松地道:“不用力在下担心,在下这条命可真不容易取哩,现在,冷环主,打开盒盖,取出内藏瓶中的乳白色的流质药物,敷于在下背后伤处,拔下那三片薄刃后,亦可用此药抹入创口。” 极为迅速与小心的,天狼冷刚为楚云将全身伤口都涂抹了厚厚的一层药,又取出他自己身上携带的洁净绷带,为楚云包扎妥当,未了,他抽着鼻子道:“盟主,这是什么药?味道却是十分香醇清幽……” 楚云笑道:“这亦为武老前辈所传秘方而制,名唤‘还真’,抹于伤处,不但可痊愈得极快,日后更难留下丝毫疤痕,极是珍贵奇异……” 天狼冷刚仰起头来,望着已经微微泛白的天空,神色悠悠,是的,在这黎明的前夕,他又无形中思忆起那位遥远的,却永难忘怀的老人来。 楚云又拍拍他的肩头:“冷环主,在怀念老盟主,是么?要常常思念他老人家,不仅在偶尔感触中,更要在每一日,每一刻,要长存脑际,萦念心间。” 天狼冷刚深深地凝注楚云,又深深点头。 楚云伸展了一下四肢,归剑入鞘,轻轻地道:“现在,激斗将休,冷环主,吾等可以近些压阵,在下想,敌方之残存者,可以放过他们。” 天狼冷刚舐舐嘴唇,道:“据本环主推断,他们眼见全军尽覆,落得如此结局,只怕不肯放手哩。” 楚云双目一闪,又平静地道:“但是,生命总是值得依恋的,是么?” ▼第六十八章 得放且放 仁恕存心 缓步行去,楚云立在三处激斗者的中间,悠闲而冷漠地注视着斗场情况的每一个变化,天狼冷刚则随侍于侧,候令行动。 这三拨交手之人中,处境最为危殆的,便是智狂士梁胥,他此刻已完全没有攻击之力了,而且,连一个习武者最起码的防守招术也破绽百出,图穷匕见,他的败落,只是眼前之事了。 在如今,梁胥的败落象征着什么呢?也即是代表着所有的毁灭,自然,包括他的生命。 大漠屠手的“大八魂”是猛烈与隼利的,像狂风暴雨,像怒海巨涛,像山崩地裂,像江河倒流,难以力抵,难以招挡,虽然,他的兵器“银锁环”没有出手,但其招式上所发挥的威力却毫无逊色! 迅速的,大漠屠手就在楚云与天狼的四目注视下,一连十六掌自十六个迥异的角度溜泻向智狂士梁胥,一片穿织交叉的罡气呼旋中,智狂士急出十一掌相抵,身形却摇晃不稳地倒出六步之外。 大漠屠手断叱一声,豁然狂笑:“老匹夫,你死定了!” 他的双臂倏而自肋下暴圈而回,招出一半,又猝然向两旁伸出,狂厉的罡气劲风,似天翻地覆般卷扫冲荡,在这漫天盖地的威力中,掌影挥霍,翩翩飞舞,但是,却俱溜泻向同一目标——智狂士梁胥的身体! 这是决定性的一刻了,每个人都看得出来,智狂士梁胥怒吼一声,竭力推出一阵劲风阻挡掌影与气墙相触,罡气与罡风互接,一片回荡旋舞的狂风中,紧跟着一阵劈啪震响,智狂士已踉跄不稳地退出七尺之外。 大漠屠手库司厉叱一声,掌如雷电,猝然击向敌人两边太阳穴! 智狂士旧力已竭,新力未生,加以他现在内腑受震其巨,血气翻涌,已根本无法做有效的措施。 在这千钧一发中,楚云冷然道:“饶了他!” 语声轻沉,却铿锵有力,清晰异常,大漠屠手来不及有第二个念头,猛力缩腕泄劲,相隔两丈之遥的一株古松,已吃他偏出的掌力击得粉碎飞溅。 智狂士梁胥大口地喘息着,白须抖索不停,他的两手抚着胸口,尽量减少血气的激荡壅塞…… 大漠屠手迷惑地望向楚云,楚云淡淡一笑道:“库环主,三狂士已去其二,这一位,留着也罢。” 尽管大漠屠手一心一意要格毙对方掌下,此刻却也不敢再说什么,答应一声,唯唯诺诺的退到一旁。 楚云凝注着眼前已经衰颓不堪的智狂士梁胥,缓缓地道:“梁殿士,在未动手之前,在下早已一再言明此场拼斗的结果,但是,贵方却固执己见,纠缠到底,阁下号称智狂士,但是,可叹的却是阁下这次竟想岔了,而且,岔得也太不可收拾……” 梁胥望着楚云,嘴唇翕动,喃喃无语,楚云背负双手,在原地蹀踱了几步,轻沉地道:“梁殿士,请告诉在下,眼前这些死伤的人命,他们是为了什么?他们的代价又何在?” 智狂士梁胥的眼睛有些糊模的向四周环注,颤抖地呻吟着:“完了……莽狼会的精英……弟兄们今昔的血汗……” 楚云冷森的一笑,道:“在下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天下之事,非要一定看到它的结果才去追悔,为什么不在事先详加考虑,预留退路……” 说到这里,一声凄厉的狂笑已忽而在空气中传荡,接着这声狂笑之后,是狐偃罗汉的暴喝及金铃的脆响,这些声音,组合起来,有一股尖刻而阴森的韵意。 各人急忙回头望去,只见一条人影,正摇晃不稳的向这边走来,是的,走来。 这人,是卧云仙张复,他那如鹰的双目已经黯淡无光,面孔死灰,四肢在不停地抖索,全身血迹斑斑,嘴巴无力的大张着,假如你的眼力精确,你可以发现他的身上,正有七个可怕的伤口,大股的鲜血,如泉水般往外激涌。 剑铃子龚宁若一尊魔神般卓立在晨雾弥漫中,手中铃剑血水滴滴住下坠落,狐偃罗汉的身形已经恢复了原状,一张胖脸却红得似火炙一般。 卧云仙张复艰辛的立定,一只手臂抬起,指向楚云,又指向梁胥,脸上的肌肉在急剧的抽搐,嘴唇张合,目光散乱而悲切,缓缓的,他又极为困难的往前迈了一步,喉头咯咯作响,于是,他摇摇头,似是叹息,又似是号叫的发出一声令人不忍卒闻的声音,扑通倒在地上,伸出的手臂犹未垂落,仍然僵硬的指向前方。 楚云悠然道:“他想诉说什么?他心中有多少悲愤?” 迅速的,楚云又自己接上:“没有什么可说的,更没有什么值得悲愤的,张复死不甘心,死不悦服,这是一定的,而这些感触的总和,说穿了,全是个恨字。” 大狼冷刚亦低沉地道:“然而这个恨字,原是可以消弭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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