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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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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许无量如若下手毁画,便不啻是以他的身份名望,向天下武林证实了这幅画的严重性。这时随便甄南说什么,外间之人都无不相信。 第三点,这画的画工尚在,确实可以再描绘十张八张,广为传阅于世。 由于此画经过许无量下手一毁,业已成名,世上之人,无不争睹,反而形成了莫可估量的伤害。 有这三大理由,荀伯业判断许无量不敢毁画,但他怎么办呢?扣下来既不行,还给甄南也不行。 许无量将如何处理?连荀伯业也很想知道,是以他支持甄南把画给他,并且言明他没有毁画的胆量。 钱万贯一直没做声,他是多么聪明之人,早就猜得出画中是何景象,他同时更知道自己对此全然无能为力,假如一句话讲错了,问题将更加严重。因此他一直缄默着,不敢做声。 然而目下眼见武当派的领袖被牵扯入这宗事之内,可就不能再畏缩不前了。他爽朗地大笑道:“且慢,鄙人听了半天,仍然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一点,那就是此画画的乃是猥亵不堪入目的情景。” 甄南嘲声道:“钱庄主好聪明啊!” 钱万贯精神一振,道:“荀教主和甄岛主言下之间,似是有必胜的信心,如众所周知,鄙人天性爱赌,但凡碰到这等看上去一面倒之事,总是忍不住想赌上一赌。” 甄南道:“钱庄主又把赌王本色拿了出来,可是这件事之中,如何能下注呢?” 钱万贯道:“世上任何事情,只要有得失胜败的意思在内,皆有可赌之道,假如在这一件上……”他停歇了一下,脑子转动的速度,前所未有。 之后,才接下去道:“你们深信许真人看过此画,不敢毁掉。但鄙人殊不以为然,换言之,鄙人认定许真人必敢当众毁去此画。如此岂不是就可以赌上一睹了?” 甄南大感兴趣,道:“很好!这赌注是什么?” 钱万贯道:“金银财货,咱们都不放在心上。若是要赌项上人头,你也一定不敢。因此,这个赌注只有荀教主才拿得出来。” 荀伯业忖道:“就算你是当世赌王,这一场亦是虽胜犹败的局势,只要赌注不太吃亏,当然不妨一赌。” 荀伯业心中盘算已定,便微微一笑,道:“本教主如若接受钱庄主之言,竟是平生以来第一次的打赌了,但钱庄主不比旁人,有当世赌王之称,本教主岂能失去这个机会?” 钱万贯道:“这样说来,荀教主是答应了?” 荀伯业道:“咱们先把话说好,这一幅图画,虽然有某种力量,使许真人不敢下手毁去,但终究不过是一张纸而已,假如赌注有失公平,许真人权衡利害之下,出手毁去,岂不是等如本教主鼓励他这样做?” 钱万贯道:“教主说得是,因此问题出在赌注上,现在鄙人先讲出赌注,教主听过之后,如若认为行得通,再赌不迟。” 荀伯业点头道:“好极了!钱庄主请说。” 甄南高声道:“慢着!钱庄主可知道此图的内容么?” 钱万贯道:“鄙人从未看过,如何晓得?” 甄南道:“好!这就行啦!” 钱万贯干笑一声,清清喉咙,这才郑重地道:“鄙人提出的赌注,乃是许真人看过此图之后,胜的让贵教在场所有高手,以及我们这一边的人,全都一一看过,方始交由许真人撕毁。倘若他当真敢下手撕毁,则荀教主须以声誉地位作保,保证贵教所有之人,包括甄岛主在内,以后述及此事之时,必须据实说出画中内容,不许有半点不实,如若有犯此诺,教主须得亲手取他性命。” 此言一出,双方有几个人的表情,完全不同,在一元教方面,荀伯业是微微而笑,甄南泛起得意好笑的表情。但甄红袖和王元度都大惊之色,许无量则紧皱双眉,苦苦思索。他们虽知钱万贯才智过人,可是万一他是忿激于心,故意这么设下圈套,以伤害画中有关系之人,亦是大有可能之事。 这也是心理变态或失常的现象之一,人生经验丰富的人,定必屡见不鲜。 因此,连城府最是深沉的荀伯业,也微微而笑,以为他受到太大的刺激,反而想出了这等奇怪主意,大大地胡作乱为一番。他想来想去,认为实在全无不妥之处,当下道:“听起来似乎行得通,只不知钱庄主可是决意这样做?还有其他条件没有?” 钱万贯道:“还有两个条件,一是你答应永不许任何画工再作此画,就是现在这幅画,并非撕毁后之画,你可答应么?” 荀伯业道:“本教主答应此一条件。” 不夜岛主甄南忖道:“假如在场之人,全都见过此画内容,伤害之力已经形成,何须再画?”是以也连连点头,表示这个条件连他都肯接受。 钱万贯又道:“第二个条件,这幅画由我负责,先展出给李虚性老真人过目,鄙人保证决不撕毁或涂抹此画,也不让李老真人碰触此画,待他老人家过目之后,方始让在场所有之人过目,然后才交到许真人手中,任他处置。假如他不敢撕毁此画,则鄙人愿意亲手割下人头,或者投入贵教之中,充任小卒。” 荀伯业淡淡一笑,道:“假如钱兄肯加入敝教,本教主情愿不作此赌。” 钱万贯道:“鄙人多蒙教主看得起,甚感荣幸,但今日的机会,也是不易碰上,这一场打赌,虽然在教主眼中,无足轻重,但在鄙人这等好赌成性之人看来,殊为重要。” 荀伯业一听而知,人家婉拒了入教之事,心想他既不为我所用,我就毁了他。 此画一旦公开,从此传遍天下,钱、甄二人必难成为眷属,而王元度从今也难当“大侠”之称。还有撕毁此画的许无量,也须受到大大的伤害。 当下断然道:“好,钱庄主向来一言九鼎,足可信任不疑,岛主请把此画交给钱庄主。” 钱万贯接过那卷图画,转眼向李虚性道人望去,道:“老真人,请到这边来观看此画。” 李虚性须发如霜,年逾八旬,在武当派中,比许无量还高一辈,但精神矍铄,眼中神光极足,面色也十分红润。一望而知乃是武功精深,内功强绝之人。 他举步走去,两人走到一旁。双方之人,都睁大双眼,瞧看他们的一举一动。 只有王元度、甄红袖心忧如焚,恨不得拔脚开溜才好。 钱万贯向李虚性低低道:“李真人前辈定必修习过贵派无上心法三阳功无疑,以晚辈测想,真人的功行已达到了‘火聚天灵’的境界了,不知对也不对?” 李虚性一拂白髯,道:“钱兄承继大雄长老法乳衣钵,这等眼力,果然至足惊人。不错,贫道已达到这一地步,可惜年事已老,难期再有寸进了。” 钱万贯松了一口气,道:“老前辈何必太谦,古往今来,实是罕有火候练得如此高深之人了,差幸鄙人未曾走眼,今日之局,全得仰仗真人大力,扭转乾坤,反而大败敌人才行。鄙人料定此图必甚猥亵,难以入眼。但以老前辈修养之功,谅可如过眼烟云,丝毫无碍。因是之故,鄙人大胆要借老真人的法眼,毁去此一构陷多人的污秽之物。” 李虚性大惑不解,问道:“贫道虽愿效力,但却不知有何法子,可以毁去图画?” 钱万贯道:“晚辈平生有一样过人之处,就是记忆力特强,有过目成诵,终身不忘之能。今日诸般缘法巧合,让晚辈在此时此地遇到了老真人,真是天意。” 李虚性越听越不明白,但也只好耐着性子,等他解释下去。钱万贯果然继续说道:“晚辈还记得多年以前,偶然听先师背诵过一段经文,字数不多,在场之人纵然听了,也将难明奥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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