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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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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广杰得意地笑着说:“已经许配给人了。”江小鹤吃了一惊,眼睛瞪起来,急问说:“许配给谁了?嫁了没嫁?”纪广杰突地把桌子一拍,厉声说:“你问她作甚?她是我纪广杰的妻子,到秋天我就要迎娶!” 江小鹤气得突然站起身来,用手指向纪广杰的肋下就点;纪广杰当时翻身,咕咚一声就倒在地下。刘志远和蒋志耀全都吓得跳到一旁,院中的店家和客人也齐都大惊,说是:“怎么啦?” 江小鹤气得脸色如白铁一般,紧紧握着双拳,恨不得再过去一拳将纪广杰打死。但转又一想:为争一个女人我杀死了他,显见得太不是英雄了;而且师父嘱咐我不许使用点穴法,如今我竟因一时妒恨滥用起来,也太不对!同时心中一阵难以形容的悲痛。便喘了喘气,问刘志远说:“鲍昆仑、龙志起、鲍阿鸾,他们是否在长安?”刘志远点头说:“真在长安!”江小鹤说:“好,我去找他们!”随过去踹了纪广杰一脚,忿忿地转身就走。 他急忙走回自己住的店房,付清店账,牵马携剑就出了店门,上马就走。本想急急催马连夜奔赴长安,但不知为了什么,心中疼痛得难受,马走不快。往北行了三四里,就见后面一骑白马飞驰而到。马上的人正是纪广杰,手提宝剑高声喊道:“江小鹤!不敢露出真名实姓的小辈,你休走!用点穴赢人不算是英雄,你敢来比一比剑吗?” 江小鹤在马上横剑回身,冷笑道:“你也是武当派的传人,你我何必要拚决生死?我要杀你很容易,但我不肯。因为你我并无冤仇,我只找的是鲍振飞和龙家兄弟。”纪广杰骂道:“有我纪广杰,你就休想伤得昆仑派所有的人一根汗毛,看剑!” 纪广杰的剑恶狠狠向江小鹤砍来,江小鹤横剑去挡;只听当的一声,震耳的响,就将纪广杰的宝剑碰开。纪广杰催马越过江小鹤,将道路遮住;往上探身又一剑取向江小鹤的上部。江小鹤却用剑之下口去取纪广杰的上腕,顺势正欲砍纪广杰的头部,纪广杰却飞身跳下马去,横剑迎来。江小鹤的宝剑从高而下,有如丹凤朝阳之势,纪广杰急忙退步。江小鹤也飞身跃下,直扑纪广杰。纪广杰又向北紧走几步,等到江小鹤赶到他就翻身一剑。 江小鹤一撤身,斜剑去掠,当的一声,两口剑又碰在一起。纪广杰腾起步来,飕飕飕三剑,其势凶猛,但都被江小鹤躲开。纪广杰仍然逼步直砍,江小鹤却反舞以迎,趁势攻取纪广杰的下盘,其势如鸟转鹰翻,身随剑进。不过一剎那,纪广杰便无法招架,只得飕地耸起身来。江小鹤不愿再下毒手,不料纪广杰躲开这一剑,却又回剑斜劈下来。 江小鹤随手用剑挑开,猛进两步,一脚飞起,正踹在纪广杰的腹上。纪广杰就咕咚一声,坐在地下。但他赶紧一用力,立时将身站起,瞪着眼睛,双手执着宝剑,向江小鹤直劈。江小鹤用手横剑去迎,只听当!当!当!当!纪广杰就觉得江小鹤的力大无匹,自己的两只手腕震得发疼。 江小鹤微微冷笑说:“你龙门派的剑法怎么胡涂了?我若不是怕伤了你,此时你早已没有了性命!”说时将双目一瞪,飕地挑剑向纪广杰的上手去刺,纪广杰赶紧躲手撤剑。江小鹤的剑却挽正花从怀中穿出,剑势仰上,向纪广杰的当心刺去。纪广杰躲避不及,但江小鹤的下手殊有分寸;剑尖才触到纪广杰的胸际,他便赶紧抽回。然后微微冷笑,说:“回去吧!钻到你祖父的坟墓中,再练几十年吧!”说时他抢马飞身而上,又一冷笑,便挥鞭向北飞驰而去。 纪广杰此时持剑呆呆站了半天,低头着胸口间,微微浸出点血来,有一点痛。米黄色的绸小褂,也划了不到半寸的一条小口,像胭脂似的染了一点红色。纪广杰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又忿忿地一跺脚,便上马驰回。回到店房里,一见刘志远,他就咚的一声,打得刘志远几乎晕倒。纪广杰的第二拳又打去,却被刘志远挡住。纪广杰还要打第三拳,蒋志耀赶紧揪住纪广杰的手,纪广杰还要用脚去踢,一面气忿忿地骂道:“因为你认得江小鹤我才带你出来,不想你见了江小鹤,却假装不认识,叫我几乎上了他的当。你是安着什么心?你要害死我纪广杰吗?” 刘志远虽然被纪广杰打了,他也是愤怒,可是因为他的理亏无法争辩,便红着脸走出屋去。蒋志耀劝纪广杰在櫈子上坐下,他就说:“这也不能怪刘师弟。你想,江小鹤是江志升的儿子,早先他不过是小孩子,刘志远见了他也不能怎么留心。现在过去十多年了,他怎能还认得出江小鹤?” 纪广杰一阵冷笑,说:“你不要为他强辩,我晓得你们都对江小鹤畏之如虎;就是见了面也不敢认他,更不用说争斗。因为你们的师父就先怕他,鲍昆仑一听见江小鹤的名字,就吓得断气!我真觉得好笑。我若不是为了鲍姑娘,我真不帮助你们昆仑派,因为你们太无能了!” 蒋志耀被说得不住地发怔,翻了半天他那只单眼,就说:“纪姑爷,这话你可不能对别人去说,说出来别人连你也要笑话。鲍老师不错,他老人家是怕江小鹤,那是因为本领越高,年岁越老,胆子反倒越小。刘志远或者也是那样,他准知道江小鹤武艺高强,咱们三个人一定全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才不敢认!” 纪广杰拍着桌子跳起来发怒说:“住口!你们昆仑派怕江小鹤,我姓纪的却不怕他!方才我追他是没有追上,否则我要拿我的宝剑挑着他的头给你们看看!”说到这里,却又觉得前胸那块伤口微微有点儿痛。这样就彷佛把他的怒气全都打散了,就渐渐地和缓了,皱着双眉,发了一会儿怔。 蒋志耀就又问说:“纪姑爷,现在咱们打算怎么办呢?莫非还要捉拿江小鹤去吗?”纪广杰说:“见了面刘志远不敢认他,教他逃走了,咱们还从哪里捉拿他去?现在大概是北上进潼关往长安去了。咱们不如赶紧进荆紫关,先到大散关去见老师父。师父既然怕他,咱们就请他老人家远避,然后咱们到长安去追杀江小鹤。不过须要赶快,不然江小鹤一定先到长安了。” 蒋志耀说:“好!现在收拾行李,即刻便走!”说着,他回到他的屋内,便见刘志远正坐在床上生气。蒋志耀就悄声说:“纪广杰那小子要叫咱们跟他先到大散关去见师父,随后商住长安去战江小鹤,现在就走。”刘志远却冷笑着说:“还战什么江小鹤?你没看纪广杰前胸的血迹吗?那一定是被江小鹤用剑刺伤的。江小鹤是没安着心害他的性命,否则昨天夜间他的头就早没有了!”蒋志耀的脸色又不禁吓得惨变。 刘志远就叹息说:“都是怪师父生平作事太狠,杀的人太多,以至结下这个仇家。将来真难说,不但我们昆仑派是全都完了,师父那么大的年岁,恐怕也要遭不幸!”刘志远忧愁得几乎要堕下泪来。蒋志耀就催着他说:“快点收拾行李,赶快回大散关。纪广杰刚才对我说的话还不错,他说得请师父避一避。我也想鲁志中那里也不甚稳妥,顶好叫他老人家躲避到川北去。”刘志远说:“可是川北又有个阆中侠!”二人说着,就把行李收拾好了。 此时纪广杰已付清店账,命店伙将三匹马都备好。他站在院中高声叫道:“快收拾!走吧!”刘志远、蒋志耀二人就挟着行李出屋,绑在马后;然后就一同出店,上马往北了。 在路上,纪广杰心急,直嫌刘志远的马慢。他发躁地骂着,有几次他都要抽剑逼着刘志远快走。可是刘志远却怕江小鹤才走了不远,倘若赶上他,那一定又是一场恶战。自然,江小鹤他不能对自己怎样,可是倘若他与纪广杰交手,纪广杰又敌不过他,自己却不能在旁袖手旁观。所以由着纪广杰对他着急、发怒,他总是不敢催马快行。 不料才走出四五十里路,在他们后面又有四匹马飞似的赶了来。纪广杰听见身后的马蹄之声,他就赶紧回头去看。只见后面马上的四个人,是两个官人,两个穿便衣的。纪广杰那天在正阳县夜到古家去盗银放赈,未曾得手,并与他那里的护院人杀斗了半天。那时放火光之中曾着出那二人的面貌,并且也打听出他们的名姓,一个叫汝州侠杨公久,一个叫花脸豹子刘英。如今见他们偕同着官人前来,就赶紧收住了马,由鞍旁抽剑,并向蒋、刘二人说:“小心些!这两个是古百万家庄护院的人,他们的武艺都不错。” 此时杨公久等人已飞马到来,全都抽出刀来。杨公久就用刀指着说:“纪广杰!快扔下宝剑下马来,叫我们锁上打官司去!”纪广杰却玩笑着说:“锁上?打官司?”说时他蓦然先发制人,催马过来抡剑向杨公久就砍。杨公久急忙用刀去迎,花脸豹子刘英也舞刀去杀纪广杰。三个人在马上战了几合,便又跳下马来厮杀。 刘志远和蒋志耀一见有官人随来,他们都不敢上手。纪广杰却展开了剑法,与杨公久、刘英二人战了十余合,他就一剑将刘英劈倒。回首一看,刘志远和蒋志耀全都躲到远处去了。他就气愤着,并不再和杨公久再战,当时抢了马匹就跑了。跑出一里之远,再回头去看,远远地就见那杨公久带着两个官人,已将刘志远和蒋志耀围住,等一会儿,就见把刘、蒋二人锁着带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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