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王度庐 > 雍正与年羹尧 | 上页 下页 |
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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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贞又亲口去打听:“你们看见了唱梆子腔的父女没有?”人家更都摇头。秦飞也更着急,心说:您不找您的小常随,可专专的打听那父女干什么呀?真是的!可是,允贞现在是一心一意,要找那卖唱的父女,他的失了踪的小常随他可不管了。 这样各处地找,天色已经黄昏了。小常随,那父女,全都没有踪影和下落,允贞微笑说:“他们必是一同走了,找到那父女,就必定找着那小常随。” 秦飞却摇头说:“那父女要真是拐子,还不至于那样的啦。再说小常随也不是傻子,那丫头又不漂亮,他哪能就跟着他们走呀?除非他们是‘拍花子的’,怎我想……” 秦飞想着是被那飞锤庞五的伙伴们劫去了人跟马和财物,他可没敢说出来,因怕一说出来,允贞更不离开这儿了,不离开这儿那行吗?已经在这里拿飞锤打破人的脑袋了。 秦飞是心里矛盾,又不敢在这一带地方停留,可又希望找着那小常随,允贞却是神情更显得反常,只是自己向自己微笑,有时又微叹,仿佛错过了好机缘似的。天黑了,星星都出来了,他们只得在另一个镇市上找了一家店房。 这里,距离今天允贞打死金锤太保的那个地方,不过二十余里,大概还没有离开大名府的地面。秦飞真不放心。而这个镇又是个大镇,这店也不小,找的是小间屋子,允贞叫店家给做好饭菜。秦飞心说:你那儿有钱呀?因此他就提了提,“外边本来没有什么豪杰侠客,再说要是小常随从此丢了,盘缠也就算全都丢了!我倒幸亏还带着几两银子,够咱们回京里去的……” 不想这话刚一说出来,允贞立时就跟他瞪眼,吓得他也不敢再说了。 允贞的宝剑本来是叫小常随拿着,现在也同时失踪,现在所有的就是他夺来的大扎枪跟链子锤,但他的意气更为骄傲,胆气更壮。他一点也不将就,用过了很好的菜饭,就独自出屋,在院中,在店外,在镇街上走了半天,走到二更时候才回来,愈显出失望的样子,愈是不住地微笑。 秦飞愁得简直睡不好,允贞倒似乎睡得很香,起来时天色已大亮,叫来了店伙给打洗脸水,沏茶。允贞还要吃早饭,秦飞却看那店伙的神气有点可疑,因为不住的来看他们,允贞吩咐他“做两盘好菜,吃馒头,”他答应的也不痛快。秦飞可真有点身上发冷,暗说:“不好!” 他硬着头皮走出了屋,就见院中和门外站着好几个都是头戴红缨帽,腰挂着刀的官人。他赶紧急地悄悄告诉了允贞。允贞却是毫不惊恐,只不过站起身来,说:“咱们走吧!秦飞一听,更着了急。因为,他希望允 贞出去见着官人,索性说明白了他是个贝勒,是当今万岁爷的四儿子,还能有什么事吗?不想爷是要溜之呼也。到了这时候,连我九条腿也跑不开呀!此时,只见允贞从容的穿上了那件大褂。但是,把他里衣所系的一条青色绸带系上,挂上了链子锤,然后又掖起大襟,便手提扎枪,昂然出屋。官人们都在院中,正等着他出来呢。而况,原来飞锤庞五,神枪小二郎也都全来了,指着说:“就是他!就是他……” 当时官人抖动了锁链,允贞却神色不变的摆手,问说:“你们知道我是谁?” 官人说:“管你是谁?你打死了人命,就得锁你!允贞却从怀里掏出来一挂数珠儿,给官人一看,——这数珠是一百零八颗又圆又大的珍珠所串成。珍珠还在其次,穿珍珠所用的线却是黄绒所捻成的,还垂着黄穗子。官人们当时就有点发怔,旁边的秦飞可喜欢了,心说:还是我的爷阔,原来身上还有好东西。 他就赶紧去解马,神枪小二郎胡七,飞锤庞五等人却不认识这种东西,还跳起脚来喊嚷着说:“你还想跑吗?你杀了人得抵命!” 允贞却提枪向外就走,秦飞是已经牵着两匹马忽喇的一声跑出去了。官人们急忙跟着追出,问允贞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得说明来历才行?” 允贞却说:“叫你们的官到京城皇宫里去找我吧!” 说时跟秦飞都已上马,他把那珍珠的念珠又收在怀里。飞锤庞五却向官人说:“别信他的,他不但是个杀人犯还是个贼!那珍珠大概是我保的那客人的货!……” 官人们也觉着允贞可疑,当时又亮出刀来拦他,允贞却不顾一切地走去了。他的马在前,秦飞的马在后,都跑得飞快。庞五等人临时由店里抄了别人的马。在后面就紧追。允贞还要抖枪拨马地回去与他们厮杀,秦飞却连说:“不可!不可!官人也骑着马追下来了!还是快点走吧!” 允贞回首看看,见果然有官人骑马遣来,并高声叫着说:“你站住!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不说明白了,就不能够叫你走……” 允贞跟秦飞的两匹马却意加快,当时荡起来多高的尘土。秦飞回首看看,只看见滚滚的土,而已经看不见那几匹追他们的马了,他就向前叫着说:“爷!慢一点走吧!他们大概是不追啦!……” 连喊了两声,也没见允贞回头,也不知道他是听见没有。而这时候,马已放了缰,要想收住就很难了。秦飞也无法勒住他这马的缰绳,只好两条腿用力踏蹬,紧紧地夹住了马的肚子,以免从马上捧下。同时,就见允贞的那匹马真跟活龙似的,跃跳如飞,越来离着他越远了。眼前是一座土岗,虽不大陡,可是马也应当到此就站了。可是不行,原来已将缰绳扯断了,他的这匹铁青色的大马,越发疯了似的,就直冲上了土岗,到了土岗上,忽然它又看见了一般“差眼”的东西,就更惊了,撂起蹄子就向下跑。 此时允贞实在危险,力气要是差一点,身手要是迟笨一点,也非得掉下来滚下坡去摔死不可,但是他到没有,却正在这时,原来下面正有一頂彩轿往上走来。那彩轿红颜色,铜的轿顶,映着朝阳的光,闪闪夺目,更加着有几个人打着招展的龙凤旗,敲着铜锣,吹着笙跟唢呐。本来这是娶亲的,可是把允贞的这匹马给惊着了,惊得它飞奔而下,它大概也收不住蹄了。同时那吹器的,抬轿子的一些人,想要慌忙躲避,也已经来不及了。当时,马就撞在轿子上,连人带轿全都撞翻了,允贞也几乎掉下马来,幸而他抓住了马鬃。马大概把头撞得不轻,下了这座土坡,又跑了不远,就自动站住了。 允贞这才下来,气得真想拿链子锤把这匹马的头打碎,但是见马身上的汗就跟水似的直向下流,自己的手里也拔下来一大把鬃毛,他对于这匹马,又觉着有些爱惜。回首再去看,见那顶彩轿被撞倒了,现在还没被抬起,大概是把轿杆子给撞断了,可也不知轿子里坐着媳妇没有,如果要再坐着人,那可真抱歉,还能够不撞伤了吗?那些个抬轿的,吹乐器的,打旗子的,都在那土岗上聚在一起。多半不是在救受伤的人,就是在绑那轿杆了。 秦飞也骑着马越过了土岗来了,还没有走到临近,就着急得大声嚷:“爷!您还不快走?又闯出祸来了……” 允贞原想是过那边去看看,但听了这话,他不能不上马再走。马可迟缓的连走都走不动了,秦飞来到,就连声叹息着说:“倒霉!真倒霉!这可怎么办?爷!我斗胆该死,我说一句话吧,您简直不能走江湖,您只能在京城当王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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