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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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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一笑,讷讷道:“愈是武功高强不可一世之辈,对于这些招式愈是不敢心存大意。你当知老衲之主要用意,乃是借此拖延时间,以待运行澄波返渡之功;一待老衲这一功力圆满之后,也就无畏于来人了!” 于是,老上人乃就运气行功之诀窍,细心地为培空指点了一番。看看天色已晚,老上人又重新关照了他许多应付策略,才换了一袭宽大袈裟,盘膝在蒲团之上坐好。 培空遵嘱在他身座两侧,各自燃起了一盏青灯,轻轻将座前一层竹帘放下来。 静虚上人看着他,点头道:“至目前为止,一切看来都甚完好,希望此番布署,纯系多余才好,否则的话,唉……” 他发出了一声冗长的叹息! 这了一会儿,他才苦笑着接下去道:“……我必须告诉你,将要来的这个人,可能是你平生以来,从来没有见过的厉害敌人。你看我作了这些准备,到时候很可能对来人根本产生不了什么作用;果真如此,那也是老衲命该如此。郭彤——为你之计,到时候切莫犹豫,就该快快逃生!” 培空聆听到此,一时心如刀绞,不禁垂下头来! 静虚上人苦笑道:“来人向阳君,虽然与老衲素未谋面,不过据老衲分析,此人虽系手狠心毒,却也不失于方正。这里是佛门善地,除去老衲以外,或许还不至于对别人滥施杀戒,不过这也只是老衲一方面之臆测而已,万一他要是大举兴仇,连你也不放过的话……”老上人思忖着,缓缓地道,“老衲倒有两句话要与你讲。” 培空心情至为沉痛,仍然是不发一言。 静虚上人脸现凄惨,微微笑道:“那时你为了活命起见,不得不说上两句谎言,骗他一骗!” 培空愕了一下,苦笑道:“弟子又能说些什么?” 静虚上人接口道:“以老衲猜想,此人既有正阳魁罡之性,必属酷爱自然之士,你不妨诡称老衲生前乃酷爱自然之人,曾事先交待于你,将此身后臭皮囊挂于后山顶峰之树,以待天风化解!” 他顿了一下,叹息一声,讷讷接道:“此一请求,说不定会为他所接受。你如有此机会,即可乘机脱逃了;如能苟脱性命,赶快远去——” 说到这里,乃由身边取出一串挂珠,交与他道:“这串佛珠你好好收着!” 培空接过来,十分惶恐地道:“方丈师父,这……” 静虚上人道:“待到风平之后,你速速赶上鄂省狼牙山七紫坪,面见一个人……” 说到这里,老上人情不自禁地咬了一下牙,道:“这个人乃是武林中一个行踪极其飘忽、武功高超出众的怪杰,也许你没有听说过这人……” “他……是谁?” “野鹤崔奇!” “野鹤崔奇?”培空嘴里重复着,实在想不起有这么个人…… 静虚上人讷讷地道:“此人与老衲称得上当年故旧——你见了他,什么话也不须多说,只将这串佛珠交给他……他如问你什么,你就告诉他红叶凋零四个字——” 说到这里,老上人痛苦地摇了一下头,又叹息道,“……那时,这个崔奇必会再询问你,你与我是什么关系,你就说是师徒之谊;他必会再问你,何所去从,你再告诉他一句话——” 停了一下,老上人摇摇头,脸上很是凄凉:“这句话,对你今后一生都将受用不尽,你却要紧紧地记在心里……” 培空虽然痛心至极,可也知道老上人眼前的交待,对未来至为重要。是以,于痛心之中,犹能保持相当镇定。 老上人冷冷一笑,道:“那个野鹤崔奇问到这里,你就告诉他‘来索旧日之债’!” “来索旧日之……债?” “不错……来索旧日之债!” 一刹间,老上人眸子红了,两行泪水突地由他慈祥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他轻起云袖,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你只要说上这一句话,崔奇苟或尚有一些人心,必将视你如子侄,将其平生绝技,毫无保留地传授与你了……” 培空陡然一惊,抱拳道:“方丈师父请放宽心,事情万万不会落到这般田地,你老人家安下来调息运功吧!” 静虚上人双手合十,轻轻宣着佛号:“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老上人说到后来,声音越见细小,也似乎越见疲累,一双眸子情不自禁地缓缓闭拢起来。 培空知道他已入定,不敢在一旁打扰,合十一拜,即悄悄走向帘外,在老上人先前关照之处盘膝坐好。 此时天色已然入夜,培空细想着此一特殊使命,心里未免忐忑不安;几经克制,才使心情平静下来,渐渐提吸导引…… 在距离天明,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前后,天色更见黝黑了,整个天空就像泼了一片墨那般浓黑—— 此时万籁俱静,整个天地之间,听不见丁点儿杂乱声音,倒是隔着一山之外的村墟夜臼之声,隐约可闻。 站在山顶上,居高下望,四面一片黝黑,但达云寺光明在望,尤其是自寺门开始起,用以衔接至山下的那条蜿蜒小道,在间歇的一串黄纸灯笼高挑照射之下,像是一条火龙,盘沿直上,看来极其醒目刺眼。 也许是住持大师的特别关照,平素一向疏于防范的寺庙,这天加添了前所未有的措施。 就在这条蜿转山道之端,左右各自站立着一个年轻力壮的灰衣头陀。 摩云大师显然很重视这件事,在众多弟子之中,特别挑出了一些精锐,用以未来的攻防任务。四名武功最高者,用以配合摩云、金杖、金锡,凑成北斗七杀之数;下余的十二名,分派于大寺院山道各处,用以防范。 眼前这两个年轻力壮的灰衣头陀,一名培大、一名培光,均系十二名弟子之中,被安置在山道之端,负责入寺登山另一道关隘之口。 那山道左右,各置一块平整高起的石块。二僧盘膝其上,对面坐守。 培大虎臂熊腰,培光豹头环眼。看上去,两个人都威武有力,像是武功杰出不凡。 一阵山风袭过来,两侧树林子发出一阵子刷刷声。那插立道边高挑在空中的一盏黄纸灯笼,被风摇曳得婆娑起舞,远看过去真有点镜花水月的感觉。 培光和尚伸了个懒腰,由石座上站起来,道:“今天夜里是有点邪门儿,我怎么老是觉着不大对劲儿,莫非真有什么事要发生不成?” 高个子的培大和尚咧嘴笑道:“有屁事,什么事还能发生在庙里?你知不知道——这是佛门善地呀!” 培光和尚摇头道:“不不……你没看见么,住持大师和两位精武师父都出动了……而且还关照我们,要我们留意那个人么?” 培大和尚把身子向后面一靠,倚着树干,含糊地摇摇头。他实在有点困了,想倚着树打上一个盹儿—— 哪里知道,就在他眼睛刚要闭上的一霎儿,忽然看见了一个人—— 说是一个人,还不如说那个人的一双脚恰当。 那是一双甚是有力踏立在青石板道上的脚,雪白的长筒布袜,套着一双纯白的多耳麻鞋。乍一看上去,这双脚还真有点像庙里的和尚。 一惊之下,培大和尚睡意立时全消,赶忙抬起头来,可就把对方这个陌生的行脚客人看清楚了…… 好家伙,和尚肚子里嚷了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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