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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女儿实在不明白,自从女儿懂人事以来,爹绝足不至碧落宫,也甚少返回农庄过问家务,常年与学舍的夫子们流连山水诗酒唱和,远赴外地探望旧友乐不思蜀,到底是为了什么?女儿不到学舍找他,根本难得见上一面。女儿觉得,爹与娘之间……”

  房门悄然而开,灯火摇摇,寒风飒飒,一个黑影当门而立。

  “你爹与你娘,身心各在天一方,形同陌路,同床异梦。”熟悉的语音入耳:“西门宫主,约束你的人,请不要参与这场决定性的大屠杀。”

  “李大爷!”西门小昭喜悦地叫:“我娘猜得不错,你果然隐身在众香谷左右,我爹呢?”

  “也许横祸九刀真是你爹……”

  “本来就是我爹。”

  “好,就算是你老爹,但他不愿意见你们。”

  “为什么?”

  “你娘知道为什么。我的来意,是请你们不要前去扰乱他的情绪。”

  “这……”

  “假使你们前往,他可能一走了之,从此海角天涯一走,你们永远无法看到他了。”

  “我一定要见他一面。”西门宫主语气极为坚决:“李大爷,请你帮助我。我知道我错了,但我另有苦衷,我必须向他……”

  “你不是另有苦衷,而是有心病。”飞灾九刀冷冷地说:“也可以称为心魔。心魔不除,你说什么都不能表示你的真正心意,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可是……”

  “暂时让他冷静一段时日。”

  “李大爷,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你我能不能活在这世间。”西门宫主郑重地说:“所以须办的事,必须尽快地完成。凭你的身手,我敢说,你取路庄主与鬼面神的脑袋,有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但你一再拖延,以后可能没有机会了。”

  “我是给他们一次了断江湖恩怨的机会,之后,至少会有一段没有血腥的日子好过。”

  “也许,我也是应劫者之一。”

  “你明白就好。”

  “所以,我必须……”

  “你倒是一个霹雳火。”飞灾九刀笑了:“你很急,是吗?”

  “是的。”

  “不要带你的人,就你母女俩前往,耐心在一旁等候机会。记住:绝不可出面插手。”

  “这……”

  “你没忘了黄泉殿主父子突袭的仇恨?”飞灾九刀苦笑:“那么,江湖人必定把碧落宫与众香谷联手的事大加渲染,你如何澄清你碧落宫的清白?众香谷不但以残忍威震江湖,也以淫贱为世人所不齿,你受得了,他受得了吗?”

  “这……”

  “你还要出面找黄泉殿主报突袭之仇?”

  “不必了,我会装聋作哑躲得稳稳的。”西门宫主郑重地说。

  “好,希望如此。反正这是你的事,你怎么做悉从尊便,一切后果你自行负责,再见。”

  黑影一闪即没,而且房门也悄然自行掩上了。

  “娘,我们怎么办?”西门小昭问:“我们要是不带人前往,如果碰上劲敌……”

  “不管,任何劲敌,只要我们不逞强接斗,料亦无妨。也许,你不该去……”

  “女儿一定要去。”西门小昭坚决地说。

  “碰上女魃,你怎么办?”

  “她追不上我的。”

  “这件事,娘实在百思莫解,他为何要袒护女魃?”西门宫主黛眉深锁:“会不会是牵涉到情爱纠纷?按理是不可能的事呀?难道说,他真爱上了这个恶毒的妖女?或者爱上了众香谷的某一个女人?”

  “有机会我得费些心机,查个水落石出。”

  “既然不带人去,就不必赶去妥善安排,还有充裕的时间。”西门宫主在桌旁坐下:“来,你也定下心,再把那天晚上,你救他的经过详细说给娘听,娘可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女……女儿……”西门小昭脸红耳赤。

  她怎能把飞灾九刀抱着她沉沉入睡的事说出?又怎能把罗带轻分暗解香囊,因而丢失了香囊的事详细直陈?一个大姑娘对这种事怎好启齿?

  ***

  荒野中决战,本来对众香谷最为有利,百花阵可以发挥整体的威力,以寡击众或以众击寡,威力同样惊人,江湖朋友真没几个人敢与众香谷为敌。

  但黄泉殿的冥河地火珠,却是阵法中的克星,对方人数愈多,珠的威力愈大,对付聚在一起的人更妙。

  只要扔出一颗冥河地火珠,任何奇门大阵也瓦解冰消。那具有强烈腐蚀性的腥臭毒液,以及不怕风雨燃尽方休的青磷毒火,一爆之下,威力远及丈四五,方圆三丈径以内人畜遭殃。

  因此,女残不敢摆出百花阵决战。

  冥河地火珠这玩意稳定性不够,制造也十分困难,因此只有黄泉殿主父子拥有这种歹毒暗器,其他的人甚至不敢使用。黄泉殿主把这玩意珍逾拱璧,怕秘密外传,所以也不交由爪牙们使用。

  碧落宫的霹雳五雷梭,有同样的优点和缺点,因此也只有西门宫主母女拥有此物,也只有拥有的人,才知道使用的方法和秘密。

  天一亮,满天阴霾,寒风砭骨,双方便展开舍死忘生的决定性恶斗,双方在这旷野中追逐、狠拼、搏杀,不死不休。

  北面远处,三个青袍佩剑人,眼睁睁看着这场激烈的恶斗展开,想阻止已无能为力。

  “我们来晚了。”中间那位青袍人脸色难看已极:“这些人简直是岂有此理。”

  “胡兄,不上去阻止?”右首的青袍人问。

  “咱们一上去,不会有人理会的。”胡兄摇头苦笑:“说不定咱们反而成为他们发泄的目标,成为众矢之的。你说,咱们能作左右袒吗?”

  “这……”

  “咱们能有力量主持公道吗?”

  “两位,咱们走吧!”左首的青袍人愤愤地说:“咱们来催请他们赶快到许州会合的,而非来主持公道,咱们也没有主持公道的分量,不如早归。”

  “怪只怪蓝老大急病乱投医,仅找些自私自利不负责任的家伙助拳。”胡兄感慨地说:“他们不但没有丝毫同仇敌忾的念头,反而有乘机发展个人声威的意思,把个人的利害恩怨看得比什么都重,焉能不败?看来,咱们这次许州之会,获胜的机会不会超过三成。”

  “胡兄泄气了?”右首青袍人问。

  “不泄气是假。老实说,毒手睚眦娄老哥并不怎么孚人望,他只能与那几位所谓名宿打交道,而蓝老大又缺乏指挥与运筹帷幄的霸才,声望又不足驾驭黄泉殿主与众香谷主这些一流高手,事权不划一,各行其是,委实令人感到失望泄气。”

  “那……胡兄打算……”

  “不管怎样,不能为人谋而不忠。”胡兄叹了一口气:“何况蓝老大开出的条件够情义,值得我拼命争取。走吧!咱们回许州。”

  三人正要转身,右前方小树丛枝叶摇摇,钻出一个穿黑衫佩了狭锋单刀的人,长衫的下摆掖在腰带上,即使佩了刀,仍透露出三五分斯斯文文的神采。

  “咦!飞灾九刀!”胡兄讶然叫,警觉地挪了挪佩剑,脸上有不安的神情流露。

  “不是那小子。”右首青袍人说:“这家伙已经是中年人了。而且,所佩的不是尖刀。我见过那小子,不但年轻,而且满脸杀气,不折不扣的疯狂刀客嘴脸。这人毫无慑人的气势,刀是普通的狭锋刀。”

  来人是横祸九刀,泰然自若地向三人接近,看不出敌意,脸上更看不出慑人的气势。

  “喂!你们是来找飞灾九刀的?”横祸九刀笑吟吟地接近至两丈内:“呵呵!不必找他了,他很忙,忙着替女人保镖,找我也是一样。”

  “你是什么玩意?哼!”胡兄傲然地说:“混蛋!你配在咱们面前说这种狂妄的话吗?”

  “喝!你们三个家伙托大得很呢!到底是哪座庙的大菩萨呀?”

  “你又是哪一方的牛鬼蛇神?”

  “我叫横祸九刀。”

  “去你娘的!”胡兄怒叱,远在丈八左右,踏出一大步便拉近了三尺余,手一伸又接近三尺余,吐出一记现龙掌,掌心猩红如血,一股劲流与血腥味猛地向前疾涌,隐隐传出气流激荡的啸风声。

  这三位仁兄从许州赶来,催请信阳来的人速至许州会合,并不知道信阳所发生的事故,因此不知道横祸九刀的底细,甚至不曾听说过这号人物。

  胡兄对飞灾九刀确是怀有强烈的戒心,一听对方自称横祸九刀,以为对方存心戏弄,或者有意威吓,立即激起无边怒火,激起无穷杀机。

  血掌,比朱砂掌更霸道更歹毒的毒掌功,毒劲竟然远及丈外,已练至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境界。

  一照面即用绝学下毒手,这位仁兄狠毒可知。

  横祸九刀是个识货的行家,不敢掉以轻心,疾退丈余,鼻中依然嗅入一丝血腥味,感到气血一涌,有欲呕想吐的感觉。

  “你这混蛋好恶毒!”他脱口大骂,毫无读书人的斯文味:“是你老爹教你见面便用绝招下毒手的?你老爹该下十八层地狱……”

  一声厉叱,胡兄扑上了,他双掌运足神功,随扑势连环拍出,劲流与血腥味浓烈一倍,冲上近身用血掌抢攻,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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