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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三


  假使他一无所知与他们夜闯瑞桑庄,后果如何?敌人并不可怕。身旁的同伴如果是强敌,的确防不胜防,不送命者,几稀。

  现在,他只有靠自己了。

  唯一令他感到迷惑的是,傅依依怎知阴谋败露,匆匆溜走了?

  他无法提出确证,傅依依可以否认一切。他猜想绝笔生花从外面请人来对付乾坤双绝刀,瑞桑庄内真正知道内情的也没几个。甚至除了绝笔生花几个亲信之外,根本不知请来的人是谁。因此,傅依依没有突然撤走的理由。而且,事急时,傅依依和杨总管可以助绝笔生花转过来对付他。

  以杨总管的艺业来说,确是他一大劲敌,绝笔生花为何放弃这大好机会,将他们匆匆遣走?

  他们确是撤走了,为什么?

  除非其中隐有更大的阴谋,或者发生了重大的变故,他不喜欢这种波诡云涌的变幻情势。

  怀着满腹疑云,他走上了瑞桑庄的大道。

  绕城而过的小径,在三里外与大道会合,也就是在小茅山的西端。

  刚踏入大道,对面树林中传出一声佛号,踱出一位上面头顶光光,下面一双厚实的赤脚,穿一袭补丁遍布的泛灰僧袍,年约花甲开外的老和尚。

  老和尚右手握着山藤杖,左手挟着缘钵,脸上满是岁月风霜留下的刻痕,唯一表示尚有精神的是一双相当明亮的老眼。

  永旭一怔,脚下迟疑。

  老和尚到了路中,深深立左掌问讯稽首,要死不活地慢慢挺直身躯,平静地注视永旭,慢吞吞地说:“算算檀樾也该来了,南无阿弥陀佛。”

  永旭又是一怔,口气不对呢!

  “老菩萨是有意在此等候在下的?”他问。

  “老衲在城东圆觉寺挂单。”老和尚欠身说。

  按佛门戒律,即使是高年僧人,与施主打交道,皆须肃容垂手而立,应对时目光不可与施主对视的。

  但老和尚目光炯炯,逼视着高大的永旭,自然是昂首而立,极易让人以为是个德不高望不重的野僧。

  “是游方亦或是打算……”

  “游方。”老和尚的话简单明了。

  “老菩萨有何见教?”

  “老衲愿与檀樾结此善缘。”

  “老菩萨,善门难开。”他不客气地拒绝。

  “请冲老衲薄面……”

  “老菩萨,这可不是单方面的事。”

  “但老衲既然已经碰上……”

  “不错,老菩萨德高望重,名列三菩萨,碰上流血杀生的事,理该过问。”永旭抢着说。

  “老衲深领盛情。”老和尚欠身说,最后以为功德圆满,加上两句佛号:“南无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且慢!”

  “檀樾……”

  “在下话尚未畅所欲言。”

  “老衲洗耳恭听。”

  双方的态度皆不怎么友好,其中显然有所误会。

  “老菩萨,插手架梁管闲事,首要的条件是德望。”永旭微笑着说。

  “檀樾是说老衲不配管?”

  “天下间真能管闲事的人中,老菩萨赤脚僧悟真位高辈尊,德高望重,自然配管。”

  “谢谢檀樾赏脸。”

  “其次是该明白事故的起因,明辨是非,分清皂白,这点最为重要。”

  “老衲行走江湖,耳目尚算清明,檀樾绰号称神龙浪子,在天下各地专向大户敲诈勒索,乃是众所周知的事,老衲没说错吧!”

  “呵呵!妙极妙极!首先在下便被安上了难辩难卸的罪名。”

  “老衲说错了?”

  “老菩萨并没说错,错在以耳代目。好吧!就算我神龙浪子罪名落实,老菩萨还有何疑问?”

  “而据老衲所知,桑三爷是本地的……”

  “本地的财主,地方的缙绅,有名的万家生佛大善人,对不对?”

  “老衲不能说得比檀樾更好。”

  “哈哈哈哈……”永旭仰天狂笑。

  赤脚僧不介意地笑笑,问:“檀樾有何好笑?”

  “笑你我皆有知彼的才智。”永旭似笑非笑地说。

  “此话怎讲?”

  “老菩萨知道在下是敲诈勒索的浪人,在下知道老菩萨以耳代目,彼此皆有知人之明,岂不可笑?”

  “老衲并不感到好笑。”

  “一个六根清净,四大皆空的出家人,笑起来会不会亵渎佛爷?”

  “檀樾好厉害的嘴!”

  “和尚好瞎的眼。”永旭顶了回去。

  本来,永旭并不是猖狂的人,今天似乎变了样。

  原来他对佛门弟子并没有多少好感,也许是他的师父是玄门弟子,佛道不相容,难免先天上彼此就不能调和。

  赤脚僧之所以名列三菩萨,原因是喜排难解纷,即使是在盛怒之下,也不下重手伤人。虽然碰上了十恶不赦的凶魔暴徒,也略施小惩便行罢手,抱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宗旨,不伤生不害命劝人为善,万恶之徒只要肯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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