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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天残魔驼不慌不忙,将一些渔具往人堆上置放,荡着双桨驶出芦苇密布的湖湾,滑入波涛起伏的浩瀚湖面。

  妙手天君压住令狐楚,附耳道:“阁下,你的朋友很好。但你如果透露丝毫口风,或者玩弄诡计,贫道先杀你。”

  “在下并不傻。”令狐楚冷冷地说。

  后艄桨声徐徐,天残魔驼苍凉的歌声在湖面飘荡:“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金枪太保紧握住金枪,掌心冒着汗水,低声说:“道长,驼老怪你对付得了么?”

  妙手天君也低声说:“咱们尽量不惹他,真要动手,咱们两人或许对付得了。”

  令狐楚冷笑道:“如果我是你,便不会愚蠢得去打魔驼的主意。”

  黄盖湖东北辽阔,西南狭长。船向东北角航行远出四五里,天色已是不早。

  西岸警锣声与牛角声皆已停止,辽阔的湖面,散布着三五艘渔舟,显得和平安详,距岸约两里地,天残魔驼突然将桨挂上,抽出藏在腰中的一条三尺六寸长的织金九合宽腰带,用沉雷似的嗓音大喝道:“你们,都给我站起来。”

  金枪太保一听口气不对,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一跃而起,人化龙腾上了后艄,金枪招发“毒龙出洞”,连人带枪向魔驼刺去。

  金丝带一挥,“啪”一声响,金枪被缠住了,带尾一卷之下,“叭”一声抽在金枪太保的右胁。

  “哎呀!”金枪太保狂叫,金枪脱手,人向船外掉,幸而左手抓住了船舷,仅下半身落水,挂在船外鬼叫连天,想爬上也力不从心。

  天残魔驼金丝带一抖,金枪化虹而飞,飞出十丈外,一声水响,遽沉湖底,冷笑道:“鼠辈敢尔?乃公横行天下,没有人敢在乃公面前如此无礼,你得死!”

  妙手天君大骇,十六人中,金枪太保的艺业名列第二,仅比妙手天君略次一筹,但在天残魔驼一击之下,毫无反抗之力,大事去矣。生死关头,老道不得不考虑后果,一把揪起令狐楚,大叫道:“董施主,有话好说,你不要令友与咱们同归于尽吧?”

  天残魔驼抽向金枪太保天灵盖的金丝带急收,怪眼彪圆地说:“我魔驼已还了令狐楚老弟的救命债,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董施主,令友在平安登岸之前,债不能算是还清,对不对?”

  令狐楚真怕老道情急,赶忙说:“友芳兄,饶他们一次吧!”

  妙手天君接口道:“董施主,你送咱们过湖登岸,贫道便放了令友,如何?”

  天残魔驼冷笑道:“我驼子从不接受他人的条件。你们快把敝友与那位上了铐链脚镣的人放过来,我送你们登岸,不然,你们都得落水喂王八。”

  “施主……”

  “不许再说。”

  妙手天君大声道:“施主该听说过天下第一堡,这两人是雷家堡所要的死囚……”

  “闭嘴!你敢抬出雷家堡的名头来唬我?好,你们每人砍下一条左臂,回去叫雷家堡的小辈,来黄盖湖找我天残魔驼算账。”

  “施主请勿误会,贫道以为施主与雷堡主有交情,因此……”

  “呸!姓雷的配与我魔驼攀交情?你少做梦。快将人放过来,不然我驼子要动手了。”

  “好,好,放人,放人。”妙手天君惶然地说。

  印佩正感欣慰,没料到令狐楚却说:“友芳兄,那人与小弟无关,让他们带走好了。”

  印佩只气得七窍生烟,咬牙道:“令狐楚,你这畜生!”

  令狐楚给了他一顿结实的拳脚,几乎把他打昏,最后得意地狞笑道:“我不要你的命,留给雷少堡主剥你的皮。天下间有两件事足以令男子汉不惜一切去争取,那就是名与色。你在白河不该霸住玉芙蓉不放,你不死,我永远不会放过你,你居然妄想和我合作,简直是昏了头。哈哈!别怨我你安心地去死吧,雷少堡主会好好替你安排的。”

  令狐楚到了后艄,船继续向湖岸驶去。

  船距湖岸两丈,天残魔驼叫:“东北行三里地,便可找到路,右至蒲圻,左至嘉鱼,快滚!跳下去!”

  船上的令狐楚哈哈狂笑,笑完说:“朋友们,寄语雷少堡主,叫他拭颈以待,在下早晚要宰了他的,除非他把玉芙蓉乖乖地让给我。好走,不送了。”

  上得岸来,十六个人浑身泥水。

  金枪太保丢了珍逾性命的金枪,更是心疼,咬牙切齿地说:“此仇不报,何以为人?令狐楚,咱们江湖上见。”

  天残魔驼阴笑道:“南面不足三里,是汪家的湖东别庄。湖西有警,湖东也情势逼人,高手齐出势所难免,你们如果腿不快,那就有得瞧了,明年今日,便是你们的周年忌辰。哈哈!但愿你们能逃得性命,不然我驼子也就呆不下去啦!”

  妙手天君心中一紧,立即催促众人上路。

  印佩被两名大汉挟持着,一脚高一脚低急奔。

  不久钻入一座矮林,在前面开路的两名大汉看到了道路,也看到了在路上巡逻的一小队民壮。

  妙手天君不敢再走,命众人在林中休息,等天黑后再上路。

  他们决定改走蒲圻,嘉鱼附近河流与大湖泊甚多,不良于行,避之为上。蒲圻是山区,桥梁渡口甚少,脱身容易,只消赶到蒲圻便平安大吉了。

  他们却不知,黄盖湖闹匪的消息,已经远出数十里外了,有关的人正向附近急赶。

  ▼第三十二章 妖女荡娃

  夜来了,天宇中万里无云,众星朗朗,气温急剧下降,寒风一吹,露结为霜。十七个人身上湿透,饥火中烧,果真是饥寒交迫,不是滋味。

  印佩反而能支撑下去,他对脱险极有信心,尽管一步步接近武昌,接近雷少堡主,接近死亡,但他却十分镇静,深信自己必可脱身。

  唯一可虑的是雷少堡主可能来接人,他必须不断地等候脱险的机会,盼望雷少堡主不要赶来。

  他也知道,雷少堡主不可能知道妙手天君一群人的行踪,因此颇为自信,在到达武昌之前必可脱身,胁伤正以奇快的速度复元,机会快到了。

  他尽可能隐藏自己情绪上与体能的变化,表现得萎靡不振垂头丧气,让对方逐渐消去戒心。

  众人走上了右面至蒲圻的小径,岂知愈走愈不对。十六个人中没有一人知道蒲圻的方向。

  至蒲圻该向东走,而小径却向北又向北。

  他们却没弄清天残魔驼的话,这条小径是黄盖湖至嘉鱼的小道,左至黄盖湖北面的各处村庄,右至嘉鱼县城。

  小径的右面半里地,另有一条通向蒲圻的小径。魔驼并未欺骗他们,只是没将左右两条路说明白而已。

  走了十余里,前面传来了犬吠声,也看到了灯光。

  妙手天君大喜,说:“好了,可找到地方歇息了,已经远离黄盖湖十余里,按理该安全啦!先找些酒菜,填饱五脏庙再说。”

  金枪太保余悸犹在,垂头丧气地说:“道长,走远些比较安全。依在下看来,咱们离开黄盖湖并不太远。”

  “并不太远?咱们走了半个多时辰,没有二十里也有十七八里,你以为咱们的脚程不够快?”

  急于逃出险地,脚程怎能不快?像他们这种走法,比常人奔跑的速度差不了多少,一个时辰走三十里,已是最低的估计了。

  十六个人皆浑身冒汗,潮湿的衣裤已快被体热迫干了,有几位仁兄已气喘如牛,已支持不了多久啦!

  金枪太保苦笑道:“道长如果留意些,便知在下所言不虚了,小径左盘右旋,绕河绕池曲曲折折,十七八里地如果拉直,恐怕不到一半路。”

  一名中年人拭掉脸面上的汗水,接口道:“不管,饥火中烧,委实受不了,无论如何,得找地方弄些食物充饥,不然便得躺下啦!”

  另一名大汉也随声附和,说:“咱们赶两步,到前面庄子里找食物充饥,天色尚早,村民定然尚未就寝,找食物当无困难。”

  不久,村影入目。疏落的果林,池塘一弯垂柳,只有六七户人家。

  先前所看到的灯光,原来是一座略具规模的庙宇,走近了便可看清庙门外灯笼上的字,写的是“玄天大帝庙”。

  妙手天君大喜,说:“妙哉,不必惊动村民了。”

  三头猛犬在村口迎客,张牙舞爪极不友好。庙中出来了一名香火道人,喝退了猛犬。

  妙手天君上前行礼说:“道友请了,贫道偕施主们途经贵地,暂借宝殿歇息片刻,尚请道友方便一二。”

  香火道人不住打量众人,堆下笑说:“道友客气了,请入内侍茶。”

  “谢谢道友方便,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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