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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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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目送他去远,突然叫:“印爷,路不好走,小心了。” “谢谢指点,小可小心就是。”他高声答。 “如果印爷没有要紧的事,何不到寒舍暂度一宵?那些纸厂的人不好说话,说不定将你当贼办呢。” 他一怔,止步转身问:“他们不欢迎外地人?” “他们连本地人也概不欢迎。” “哦!打扰尊府,方便么?” “算不了什么打扰。寒舍在前面半里地,木屋三椽,聊可栖止,如不嫌弃,欢迎光临。” 他大喜,急步折回,行礼称谢道:“恭敬不如从命。小可感激不尽,打扰尊府了。” “不必客气,请随我来。” 他跟在后面,笑问:“恕在下唐突,可否请问姑娘尊姓?” “小女子姓宗,小名……” “哦!姓宗,姑娘祖籍是京兆么?” “那是七代以前的事了。” “我猜,府上定是书香世家,淡泊名利疏狂山野隐世在此。” “怎见得?”宗姑娘扭头笑问。 “姑娘谈吐脱俗,说的是官话。”他笑答。 “我家三代无功名,君家如何?” “好教姑娘见笑,小可印家世代白丁,我这一代,更是每况愈下,浪迹江湖,有辱门风。” “哦!什么是江湖?” “这……不好解释,总之,我是个四海为家的浪人。”他讪讪地说。 “我不信。”宗姑娘语气肯定地说。 “是真的。” “看印爷神姿英发,器宇不凡,谈吐不俗,人才一表,说你是浪人,谁敢置信?” “姑娘走眼了,小可正是不折不扣的四海浪人。” 姑娘默然赶路,走得甚慢。 印佩为免对方受惊,不得不设法交谈,以冲淡对方的惧意。同时,他也感到大惑不解,这位宗姑娘丽质天生,正届最危险的年龄,为何胆大得半夜三更仍敢在山林中行走?问道:“姑娘半夜返家,到下面有事么?” “我有位姑姑住在山下的塘田铺,距此约有十里地,一时贪玩,只好赶夜路了。” “老天!你不能在姑姑处住宿一宵?” “那怎么可以?爷爷的早膳没有人料理哪!” “唉!你真是,半夜三更赶十几里路,那多危险?” “危险?这条路我走惯了……” “譬如说:万一碰上野兽……” “这一带最大的是野猪,不惹它它是不会伤人的。” “如果碰上坏人……” “我们这里很少人来,附近的村镇都在一二十里外,见面都认识,民风淳朴,鱼米之乡家家温饱,哪有什么坏人?” “你说过五六里外有制纸坊,那里的人不欢迎……” “他们的工人从不敢离开纸坊,夜间更不敢外出。” “这……总之,你一位美丽的小姑娘,夜间确是不宜留在外面的,下次务必谨慎,万一有了差错,后悔便来不及了。” “谢谢你的忠告。不过,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他叹口气,苦笑道:“姑娘,你又错了,人的好坏,不是外表所能看得出来的,面呈忠厚,心怀奸诈的人多的是。” “你是这种人么?” “我虽不是这种人,但也不算是好人。如果是好人,也不会做江湖浪人了。” 姑娘回头瞥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不久,她说:“到了,这就是蜗居。” 那是一座倚山而建的木屋,粗糙的巨木为架,垒木为墙,离地约三尺,木板铺地,杉皮为瓦,竹管导山泉,四周古木参天,不像是屋,倒像是林木中的一个窝。两侧利用树干搭了花架,种了不少花草。在大树上挖孔,种了异香扑鼻的各种名兰。桃花山的兰,在岳州颇有名气。 好一座古朴可爱的木屋,他想:“主人真好福气,不沾人间烟火味,真美。” 屋前有扶梯,姑娘将灯笼递到他手中,说:“房子很坚实,但愿印爷住得惯。” 他举灯笼四处打量,笑道:“任何地方,小可都能住。” 姑娘拾级而上,笑道:“印爷迷路,想必饿了,我先替你张罗些食物。” “谢谢,方便么?” “后院有青菜,有现成的野味。” “麻烦姑娘了,谢谢,小可已一昼夜未进粒米了。”他开心地说。 门没关,姑娘一推便开。他举灯笼跟入。姑娘点亮了壁台上的菜油灯,笑道:“请坐,我先给你沏杯茶。” 他客气地说:“不,小可必须见过尊府的尊长,礼不可缺。” 姑娘颔首淡淡一笑,说:“只有我爷爷在家,恐怕已睡了。请坐,我进里面看看。” 她点了一根松明,进入内堂。 印佩背着手,打量厅中的陈设。家具古色古香,并不稀罕。木瘿制的桌与坐墩,别致的茶几,利用古树制的多层巧妙花台……无一不是古朴可爱的精制品,与木屋配合得十分调和清雅。 花台甚多,各异其姿,整座厅大概有一百盆兰,有些已经开花,满室幽香扑鼻。 令他大感惊讶的是,其中居然有数盆建兰,有些他根本不曾见过。更令他惊讶的是,壁上的兰丛中,竟悬挂着六幅字画,其中两幅彩丝织绣,一是宋朝沈子蕃的山水,一是未具名的花卉。 两幅字:唐王羲之的兰亭,与元张两的绝句。两幅画:唐李思训的山水,与元管道升的呈竹。每一幅字画,都是艺林瑰宝。 而陈列的古铜器、玉器、陶瓷,皆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令他目眩神移,张口结舌。 “我的天!这是什么地方?”他骇然自语。 东厢门虚掩,可看到灯光,一时好奇,他推门张望。 又是一间奇花吐艳的花厅,比大厅更令人目眩。 他看到一张琴台,台后放着织锦蒲团。金猊炉并未燃香。可惜,绣幔覆盖着琴,他未能看到琴的庐山真面目,猜想琴必是神品。花架上,挂了箫囊,可从箫上的玉饰估料囊内的箫,绝不是凡品。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香花供奉神台上,中间的神位牌上刻着:“西河。池氏历代祖先神位。”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赶忙转身笑道:“抱歉,恕我好奇。” 宗姑娘以雕花木盆捧着一杯芬芳的香茗,笑道:“蜗居杂乱无章,印爷幸勿见笑。” 他耸耸肩,苦笑道:“这里是天堂,我这凡夫俗子不配在此亵渎仙居。” “印爷见笑了。请用茶。” “谢谢。”他接过茶,落坐又道:“令祖呢?” “他老人家不在,可能是到松月亭与徐爷爷下棋去了,也可能是到石龙山狮子崖找李伯父聊天去啦!” “这……” “松月亭在山上,约有四五里。石龙山距此也有六里路。” “那……这里只有你一人在家?” “是的。你请坐,我下厨替你弄些吃食。”宗姑娘笑盈盈地说。 “令祖何时可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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