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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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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场由郑和率领,前年奉旨,去年舟师启程。 另一舰队由少监杨敕率领,也是去年出发。混入宝船充任水夫或船匠逃往西洋番邦,在他来说毫无困难。 郑和这次是第四次下西洋,永乐十年奉旨,十一年岁尾才正式动身启航。 奉旨与启航是两码子事。 奉到圣旨,须集合舰队,调动兵马,充实军需,准备交易货物,这可不是一天就可完成说走就走的。 而史迹的记载,皆以下圣旨的期日计算,与真正出发的时日不同,考据起来相当困难。第四次出航,准备时间就几乎花了一年光阴。一个大舰队远航万里,那能圣旨一下就立即动身启程? 他弦外之意,外表无奈,骨子里强硬,大不了拚命,拚赢了仍可逃亡至边荒或海外,你无奈我何。 “这证明你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天杀星当然听得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确也知道他有此能耐:“你没有必要和我们玩命。我们承担得了两败俱伤,你一死就甚么都没有了。我们死一两百人或一两千人无所谓,你绝对杀死不了我们一些阶层首长抵命。如果你不肯甘休,最后能得到甚么呢?” “所以我愿意和你见面谈呀!” “很好。本司的人,希望今后和平相处,互不干扰,桥归桥路归路。老实说,本司的密探人才济济,想千方百计向本司投效的人多得很。如果你没有几分人才,想进入本司,排队等上十年八年,也轮不到你呢!” “这是事实。”他冷冷一笑:“想卖身投靠你们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你们量才录用的人,其实不超过两成,十之七八的人,都是花了大钱买通关节才进去的。你们藉权势坑害那些不依附你们的豪门巨室,用不着我这种蛇鼠型人才。你们能放我一马,我还用得着和你们玩命吗?好死不如恶活,我有活路可走,当然不会铤而走险做亡命。你怎么说?” “那就好。”天杀星不介意他话中的讽刺味:“我的意思已经表示得明白,桥归侨,路归路互不侵犯干扰。你还有甚么要求,开出价码来。但我得申明,发还你的栈号已势不可能,除非你愿意接收另一家栈号。你如果漫天开价,我自会就地还钱。” “我说过,我不会接受另一家栈号,也不要你们赔偿。唯一的要求,是你们这些大菩萨,不要管我这种小鬼的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今后你们如果再挑衅,就让天老爷安排结局吧!我想,我没有甚么好说了,你不会和我立契约订合同,双方的承诺你也无权完全遵守,绝世人屠纪指挥使与王指挥三千户,一句话就可以勾销你所订的一切承诺。天色不早了,诸位请打道回府。船在原处相候,恕不远送。” “我会遵守承诺,王指挥授权给我和你订约的。请记住,千万不要和怨鬼那些人勾结,你知道那会有些甚么结果。告辞。” 双方各自喝掉杯中茶,表示送客和告辞。 ▼第十七章 暗伏杀机 第三天傍晚。 李季玉出现在江东门的小宅中。 房舍一切依旧,不需整修。 过去的三天中,镇抚司的人皆集中全力,由平江土地的爪牙配合,侦查千幻修罗和京华女魅的下落,不再留意李季玉的活动。 监视李家的密探早就撤走了,避免在李家附近走动,以免引起误会。当然,监视不可能完全撤销。 怨鬼几个人,似乎逃离京都不再骚扰袭击。 他像是重见天日,可以在阳光下公然活动,但仍然小心翼翼,避免招摇飘忽不定,很少在家中逗留,尽量避免固定在某处活动。 小霸王的名气,已有相当分量,打出了京都小霸王的旗号,知名度日高。 没有人把他与千幻修罗联想在一起,他只是崛起的地方豪少。镇抚司的人逼他做密探,目的就是想利用他地方蛇鼠的活动面广,交游广及各方龙蛇的才华,以侦查千幻修罗的根柢,怎么可能两人有所牵连? 人怕出名猪怕肥;当然有不少麻烦需要面对,只要能撑过一段风险的时日,就可以站稳脚跟了,撑不过就没有他这号人物啦! 傍晚时分,江东门一带热闹得很,客货船纷纷抵埠,旅客拥挤在每一条大街小巷,市肆购物的人摩肩接踵。 急需进城的旅客络绎于途赶得匆忙,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不然得在江东门的客店耽搁一夜。 谁也不理会旁人的事,他悄然启锁入屋,连邻居也不知道他回来了。 直趋后堂巡视宅前宅后,看不出异状,亲自生火,沏了一壶茶,写意地在堂屋品茗。 脱掉宽大的青直裰,露出里面的汗衫,腰带藏了一把平常尺寸的两尺二寸单刀,皮护腰,还有一把匕首。 为了防范意外,他开始携带兵刃防身。镇抚司的保证,有如镜花水月,即使是王千户亲自承诺,也是不算数的。 连绝世人屠的承诺,也是靠不住的。 这位天下为之战栗的人屠,每当抄没贵戚名豪的家,惯用的欺骗手段,就是设法把藏匿的财宝骗出来,指天誓日保证对方的安全,保证罪名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要把所有财物交出表示忠诚,保证不再追究。 结果,一切保证成空,窖藏抄出,藏匿在其他处所的财物到手,主人立即被正法。缴入皇家金库的财物,只有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 他所骗出来的财物,则全是他的,所以他疯狂地陷害异己,疯狂地积财,任何骗术运用,在他心目中全是合理的。 小霸王与天杀星打交道,就坦然指出一切保证都靠不住,绝世人屠与王千户,一句话就可以勾销一切承诺,所以没有提条件谈判的必要,契约或合同也毫无用处。 江东门的蛇鼠,只知道他在栈号出事之后,曾经携带匕首,从来也没见过他使用。现在,他不但带着匕首,而且携带单刀,表示他不敢掉以轻心,有搏命的准备,让有心人明白,他有应付意外变化的准备。 堂屋设备简陋,家具甚少,甚至没设有供祖先的神案。光杆子的家简陋是必然的,平时他也很少在家住宿,三餐在食店解决,这里,只是他的一处落脚点,表示他是有家有业的安分守己良民。 解下刀搁在桌上,他写意地喝茶,第一杯热腾腾的茶入腹,汗衫立即出现汗影。天气炎热喝热茶,未免有点反常;他本来就是一个反常的人。 刚斟妥第二杯茶,他突然放下壶抓住了连鞘单刀,警觉地抬头上望,将刀插在皮护腰上跃然欲动。 这种平民房屋谈不上格局,上面没建有承尘(天花板),抬头可见梁桁屋瓦,有人在屋瓦上行走,下面可以听得到瓦片受压挤的声息。 堂门是大开的,外面小小的天井一览无遗。他像一头猎豹,闪电似的扑出。 人影恰好向下飘落,非常准确地接触。 “哎呀……”熟悉的惊叫声十分悦耳。 从屋上飘落的人是假书生欧阳慧,距地三尺便被突然冲出的李季玉抱住摔倒在地。 李季玉一惊,滚倒地再次攻击咽喉的手,停在她的喉下收了劲,挺身拖了她站起。 “老天爷,青天白日,你在屋上高来高去,被人看到叫一声有贼,你我都有麻烦。”李季玉一面埋怨,一面拉了她的手入屋,顺手替她拍掸身上沾了的灰尘:“我刚回家不久,你有意替我惹麻烦。” “你算了吧!”她笑吟吟喜形于色:“你这里在这段时日里,不论昼夜,都有人跳上跃下进进出出,知道的人见怪不怪。这两天才不再有人窥探,镇抚司的人总算真的撤走了。我一直就在打听你的消息,今天忍不住跳入察看,没想到你真回来了。季玉,我要知道原因。” 李季玉挽她坐下,替她斟了一杯茶。 “你要知道甚么原因?”李季玉信口问。 “镇抚司的人为何撤走的原因。” “他们不再过问我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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