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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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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来,就不必算他的账了。”秋丝瓜说,“有罪,我一人担当。” “究竟是哪个?”盛清明也走近来催了。 “龚子元。他没有来,一定是不敢,或是不愿意。” “他才是真正的贫农,”亭面胡插进来说,“比你们这般家伙,强得多了。” “龚子元是什么人?”邓秀梅问。 “一个外县人,解放前不久,夫妻两个讨米上来的。”亭面胡回答。 邓秀梅沉思一阵,心里记了这名字,没有再做声。 “这条黄牯功夫好,口又嫩,你为什么要把它杀了?”亭面胡一边质问,一边用手抚摸着黄牯的背脊,它感到舒服,尾巴又翘起来了。 “到这步田地,只好坦白了。”秋丝瓜说,“听到人讲,牛都要入社,折价又低,一条全牛的价钱,还抵不得一张牛皮。我就想把牛宰了,卖了牛皮,净赚几百斤牛肉。” “你听哪个说,牛价折得低?”邓秀梅问。 “反正有人说。”秋丝瓜不肯说了。 “哪一个?快说。”陈大春追问。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问呢?我张桂秋好汉做事好汉当,不管是哪个说的,反正相信的是我,想要把牛宰杀的,也是我自己,我不能连累别人。” “你实其不讲,也不勉强。不过,你为什么要听信谣言?我们不是早就宣布了:田土、耕牛和农具,入不入社,完全要看各家的自愿,你的牛不肯入社,是可以的,何必宰杀呢?”邓秀梅给他解释。 “处理耕牛,本来有两个办法,”刘雨生也帮着说明,“一个是折价归公;一个是私有租用,牛还是归你自己所有,社里租你的,给你租钱。” “这办法好,我怎么早不晓得。”秋丝瓜说。 “开会你不来,有什么办法?”邓秀梅责备他道。 “怪我自己,”秋丝瓜用手拍一拍额头,“以后开会,我一定来,邓同志,我这个人虽说在外边跑过几回,究竟还算是个乡巴佬,没得文化,不会打算盘,见识又浅。” “你的见识还浅呀?肉都麻了。”盛清明顶了他一句。 “邓同志,有工夫到我屋里来坐坐。”秋丝瓜不理盛清明,一心只想讨邓秀梅的好,“我们那一位,也是一个死不开通的,请你来教育教育我们。” “教育不敢当,有工夫我一定来。”和一切做惯群众工作的人一样,邓秀梅从不切断她跟群众的任何联系。 “现在可以走了吧?”秋丝瓜趁势探问。 “请便吧。”邓秀梅满口答应。 秋丝瓜和符癞子赶着黄牯,从从容容离开了众人,往本村走去。 “好容易逮住,何解又放了?”等他们走得远了,谢庆元吃惊地问。 “不放怎么办?”邓秀梅反问。 “把他送到县里去关起。”陈大春主张。 “不够条件,县里不会收。”邓秀梅说。 “不怕他跑吗?”大春发问。 “跑到哪里去?并且,我估计他不会跑了。”邓秀梅说。 “我就是怕他趁空子把牛宰了。”盛清明表示担心。 “我看不会。”邓秀梅想了一想说。 “何以见得?”盛清明反问。 “他要杀牛,是怕我们强迫牛入社,便宜了大家,这是他的根深蒂固的私有观念在作怪。” “我早就晓得,私有观念是一切坏事的根子,我恨不得一下子全部掀翻它。”陈大春说。 “不能性急,得慢慢地来。”邓秀梅从容地说。 “你这口气,有点像李主席了。”陈大春笑她。 “我跟他不同,他老人家是,应该性急的,也不性急。”提起李主席的缓性,邓秀梅笑了。 “请说,你根据什么,”盛清明又把原先的话题拉回来,这样地问,“断定秋丝瓜不会把牛宰了?” “我们给他说明了政策,他晓得,根据私有租用的办法,牛还是归他所有,他为什么杀掉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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