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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等晨勉终于拿到签证,冯峄十万火急由大陆打电话来,他的生意需要她。晨勉决定跟冯峄说实话说:“我明天就要搭机去美国,晨安需要我。”她大致说了梗概。

  冯峄断然说道:“我们的生意就靠这次决策。”

  晨勉平平回答:“这是晨安一辈子生命的事。冯峄,你如何判决我们的婚姻我都接受,但是这次我必须背叛你。”

  冯峄缄默片刻,平稳告诉晨勉:“你到那儿一切要小心,尽量跟我保持联络,如果无法联络,回到台北一定打电话给我。”

  晨勉:“谢谢你,冯峄。”

  冯峄:“你别忘了,你是我真心诚意娶的妻子,我喜欢你这个人,你做了什么都代表你这个人,你并没有变,我可以理解。”

  冯峄的性格讲求实际,就是那一点点实际,使他能够分辨他要什么;其它都是次要的。相形之下,晨安雌雄同体复杂的个性显得枝枝节节,异常琐碎。

  晨勉丢下多友,由台北出发,在一个雪天中抵达祖的城市。她在住定后,即刻打电话到祖家,是祖接的电话,晨勉不相信电话接通了,一辈子那么漫长似才开口说话:“丹尼,我是晨勉。”她在英语世界很自然叫他英文名字。

  “你来了?”祖猜到了。

  “我找你大半个月了,晨安在哪里?”

  “你在哪里?”

  祖到旅馆见的晨勉,她完全不像在台北那么纯净,显得焦躁。

  “晨安呢?”晨勉觉得不对。她从没料到他们的重逢是因为第三个人,不是因为他们自己。

  “刚走。”

  晨勉大声:“什么叫刚走?!五分钟前吗?走去哪里?”

  “昨天离开这里回台北。我听说你在找我,听我的指导教授说的,我告诉他你可能会来!”

  晨勉不明白这么简单易答的问题,祖何以说来如此困难,似乎因为避开了关键内容,使得他说的话像谎言。一种情绪性的假。

  晨勉坐了二十个小时的飞机,整个人极度昏沉,又陷在虚假的境地,使她份外不耐。她突然觉得她来错了。她甚至不想看到祖的脸孔。

  晨勉住的是国际连锁旅馆,楼层很高,她的房间在二十楼,可以俯瞰一大片灯海,站在落地窗前,平面的影子映在玻璃上,还有雪天的反光,这使得她的心像透明的,冰一般冷。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根本不清楚,晨安说他来开会,顺道看我……”

  “他是专程来看你的。”

  祖将脸埋在手心:“我后来才知道的。晨勉,你原来就知道吗?你为什么还鼓励他完成他的想法?”

  “他有权追求他生命的形式。”

  “我如果接受他呢?你可以同意我们的形式吗?”

  “我们是独立的。”

  祖摇头:“晨勉你知道吗?你应该鼓励晨安了解自己,而不是鼓励他追求不确定的性征,他被拒绝,将使他整个世界瓦解。”

  “你拒绝他了吗?”

  “他并没表达得很明确,他说你鼓励他至少做些什么。我感觉到的。他大概是越来越不喜欢他周围的人,所以反过头来接触我,他顶多是个中性罢了,否则为什么以前我们之间没事?”祖说出真正想法后,整个人才释放出来。

  “晨安中间发生了什么变化我不清楚,如果说他是中性,中性的人会不会慢慢发展出寻求另一边的性倾向?”

  “你不懂的事,我更不懂。你别忘了,我是经过你才懂得人事的。晨勉,事情过去了。我很高兴你离开了你的岛来这里。”祖上前沉沉拥抱住她。她曾经因为失去他的消息一点不想谈他,晨勉并没想到她看到他了,反而觉得沉重。

  祖一定感受到她在他怀中的木然,便放开了她不知所措。晨勉坐在到床沿,迷惘极了。千里迢迢她以为关系到晨安生命奔来此地,她何尝不是想念祖,但是为什么他们交谈半天,一点交集也没有。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一阵阵倦意往上涌,她的时差比祖严重,一直没醒。极度疲惫。

  “你母亲好吗?”

  “前阵子住院,治疗她的失眠,出院了。”

  怪不得没人接电话。晨勉又问:“你的论文呢?”

  “我母亲这样我没办法完成。”

  症结还是祖的母亲啰!晨勉心想:“我会抓到你的。”她不能让祖及晨安被毁掉。她感觉祖的母亲一定也对晨安做了什么,光是祖的拒绝,晨安不会留那么久,晨安不放心祖的母亲的病态?不放心她那样对待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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