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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野板也喜欢小鸟啊。”每次看麻雀近窗就狩猎模式ON呢。“鸟类会让野板太激动,不好。”

  她笑弯了眼看丈夫,他回看,嘴角的笑容不散。

  不知怎地,她与辉平,总是习惯他在左边她在右边,于是她抬头就会看到他眼角的那颗痣。她非常喜欢他笑起时,那颗痣就伏在卧蚕上面;也喜欢他认真讲道理时,尽管脸上平淡但深深的情绪总会在眼角间流露,跟那颗痣很搭。

  她每次想到守灵那时,呆呆望着不知谁选出来的辉平遗照,高高挂在上方,那张照片里面的他,并没有那颗痣。

  因为美化而被修掉的、她喜欢的痣,也之所以,那张照片里的他,好像假人一般不真实,就如那事故对她而言,一点都不真实。

  转回身,望向架上的照片。

  辉平的目光总是平稳而坚定,在说之以理时总是流露洞悉世事的神色,让人不得不对他的话感到深信不疑,尽管他才大她没几岁。

  两人的年龄差距与成熟度落差,原本在她眼中难以项背、让她近似崇拜,经过几年相处,渐渐变成可以相互讨论互相激荡的日常,辉平也渐渐流露出童心。

  她想,或许随着年纪渐增,岁数所带来的成熟差异会逐渐缩小,也或者是她变得成熟,更或者,是辉平在她面前,因不需伪装而慢慢展露赤子之心。

  所以辉平冷而淡然的神色随着笑容愈来愈多,笑意愈来愈深,那轮廓在岁月的凿刻下,原可能的平淡变成亲人的睿智,朋朋每每看着他,总觉得这张平凡无奇的脸,到了人生中半段,一定会展露出迷人的成熟风采。有人是这样的,魅力晚成。

  可是,没有机会了——

  踏回校园,感觉格格不入地看着年轻的学弟妹们,经过动保社听到猫猫狗狗在叫,她在林荫间漫步着,想着说要开始约会后,辉平和她,也没什么多大改变,顶多只是看了一场电影,吃饭都约在一起。

  那一阵子,她微微疑惑着,徐辉平的感情也这样淡淡然然吗?于是送养完狗狗的他俩一起走在校园里,准备去吃晚餐时,她禁不住问着:“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他一顿,步伐跟着停住,转头视线对准她,缓缓伸出手。

  她微笑,握住那只手,温温热热的触感袭来,她抬头看他,他的侧脸有微微的笑,那是朋朋第一次注意到原来徐辉平有卧蚕,笑起来才明显的卧蚕。

  “你有……感觉吗?”朋朋脱口问出。

  他沉默片刻,那微笑加深。“有。很有感觉。”

  不知为什么,他的微笑和响应让朋朋开心了起来,丝毫没有发现她问了奇怪的问题。

  牵着手走出校园,走到麻辣鸭血店,她微微皱眉。东西好吃没错,她也曾经很爱,但因为小琉璃的关系,她几乎不上门,会光顾也是跟着徐辉平来的。

  “你喜欢这一间店啊?”她忍不住问着。

  “好吃啊,料好实在又卫生。”神情淡淡地。“可是……”

  “他卖的是麻辣鸭血,又不是爱心笔。”声音轻轻地,语音带笑。

  朋朋隐约明白徐辉平的逻辑了,微微释然的观点入住脑海,扬起笑,问着:“所以你喜欢吃辣。”

  “嗯。最喜欢的菜是麻婆豆腐。”徐辉平笑里多了分放松。

  看起来温和理性淡然的人,竟然超爱吃辣。

  彷佛就这样地,把自己的喜好与秘密泄漏出来,邀请对方一步步进入自己的生活与世界,感情的小苗就这样慢慢生根茁壮。

  午后的小店客人不多,朋朋点了碗麻辣鸭血,静静坐在一角慢慢享用着。

  店内陈设数年如一日,小归小,但整洁干爽;她后来曾跟辉平说,她猜老板有洁癖,辉平听了,笑开了嘴,但视线锁定她的脸,她发现自己被这样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禁感觉自己一定脸红。

  然后他说,他之后会在他某个学长那间兽医院工作,跟着告诉她那间兽医院的地址。

  她听了,猛然笑起,就在她家斜对面不远嘛。

  如果你还是要接你母亲的婚友社生意,他说,我们约会也很方便。

  什么事情在辉平手上,都会妥妥当当呢。母亲赞赏着。

  辉平的厕所干不干净啊?爸爸偷问。朋朋记得自己哈哈哈笑着,只回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上面那个高标是爸爸,下面那个低标是朋朋自己。

  当然在那一瞬间,她曾片刻忆起有个怪胎的厕所,整洁干爽到可以突破任何人的顶标……

  但朋朋慢慢感受到,涓涓细流的暖心点滴,可以汇集成深远的长河,所以一定可以后来居上,强过青春芳华时的热恋浪潮。

  本来,就要后来居上了……

  朋朋放下碗筷,呆了片刻。

  老板好奇打量她,像担心质量走调,她连忙挤出笑摇着头,拾起筷子继续。

  午后四点前,电影台的周星驰喜剧片结束,老板拾起遥控器转至新闻台当背景音,开始为傍晚热闹时段做预备。

  朋朋心不在焉地看着新闻,一则国际新闻后,切入国内头条,报导昨日在大饭店席开百桌的政商联姻。

  朋朋侧头盯着画面中的新娘,那是小她两届的直属学妹,娇滴滴的政治世家千金小姐,她们只重迭一个多学期吧,这个爱情之路不顺遂的学妹就休学去美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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