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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楼砂点头:“事情没办成前我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威胁封凝香,不许到处耀武扬威。”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那天的对话你有听到,不然——”

  温柔摇了摇头,按注他的手:“是我自己不好!我不该胡思乱想……”她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这算什么?理智上明明知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但是却又克制不住地会担心,会有质疑,会……心不在焉……”

  所以她病了?楼砂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沙哑地问:“为什么不来找我,温柔?为什么不来问我?”

  “我不想让你反感。”温柔埋首在他胸口,静静地回答。她叹了口气:“我不想做个善妒又疑神疑鬼的女人,那样……只会惹人厌烦,不是吗?”

  “你……你这个傻瓜!”楼砂将她抱紧了些,抚摸着她的头发,摇了摇头。他明白了……傻温柔啊!她的开通和豁达,有一半是环境所逼。在红香院长大,她一定看到了太多太多的露水姻缘、聚散匆匆,太多的无常……多到让她以为合则聚,不合则散,万事都淡漠,才是相处的唯一模式。

  轻轻将她推开些,他扶着她的肩,直视她的眼睛:“温柔,像这种事我不介意你来找我问清楚。相反的,你如果不来找我,我才会感到不安。”他抬手轻轻帖着她的脸颊,认真地说:“我知道,那天我说的话很容易让人误解,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当然有权过问。如果位置互换,你又会不会介意我来找你问清楚?”

  “不,我不会。”温柔突然之间有些明白了,“楼砂……”

  他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深深地看着她,就像他一贯看她的那种样子,好生专注,仿佛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别压抑自己,温柔。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天,就别让这种事悬在我们之间,可好?”

  “嗯。”她点头,心情突然轻松起来。一方面是因为终于将这件心事说清楚了,再来,楼砂刚才的那番话,等于婉转地道明了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他们是情人……温柔想着,有些出神地微笑了。除了娘和李嬷嬷,她从来没允许过谁像他那样,接近她最真实的一面。而对他的感情,又和对娘、对李嬷嬷的大不相同,只有和他在一起,才会有这种……晕晕的感觉……情人……多么崭新的经历!她能感觉自己像个好奇的小孩,正在开始她的探险。她要学要去体验和接受的,还是那么多!……随缘吧!只要用心,也许有那么一天,她终究会学会和他共渡一生。

  ***

  “这栋房子可真不错,难怪你不肯住王府了。”

  楼砂的宅子其实还挺大,而且颇为清雅舒适。花园里有一张石桌和几个凳子,温柔身上披了披风,又毫无顾忌地依偎在楼砂身边取暖,悠闲地听他弹琴。这时刚吃完饭,天已经全黑,也转凉了。

  他手下弹着轻松缓慢的调子,微微一笑:“是啊,两年前看到时忍不住买下了,花掉了几乎全部的积蓄。如果不是这房子的地点偏僻,只怕那时的我还买不起呢。”

  “地点偏僻不是正好给你拿来练脚程吗?”她环顾四周,赞叹道,“真是块好地方,几乎有世外桃源的味道了。”

  楼砂摇了摇头,似乎有点自我解嘲的味道:“刚好让我这一介莽夫修身养性,不是吗?”

  “如果你是莽夫那我算什么?泼妇?”温柔挑了挑眉,突然笑了起来,“唔,这样一来杭州城至少有七成人是啖毛饮血之辈了,包括那些公子哥们,那多可怕。”

  楼砂也笑了,坦承道:“要我说的话,常在康成王府走动的那群公子们,倒有几个比西门街上杀鱼的更需要修身养性。不过在他们看来,我这武夫出生的才是粗人,难登大雅之堂吧?”

  “嗯,一群自以为是的的家伙。”

  提到纨裤子弟,不免又想起程志良和顾世学这两个败类。本来温柔对白白便宜那两个混账一直耿耿于怀,直到今天得知程志良将迎娶封凝香,心里才好过了点。刚才吃晚饭时,楼砂又告诉她自己蒙面抢劫顾世学一事,让她笑了半天。这一招实在颇为高明!顾世学虽抓不到证据是谁主使,但是必然会猜是小王爷挟恨报复。这样一来,他更会认定兰灵在小王爷心里的地位,今后也决然不敢再去找李嬷嬷的麻烦。

  程、顾二人一个被迫娶泼辣娼妇,一个破财还挨了顿揍。虽然这么做有点仗势压人,但是也算这两个家伙罪有应得,报应不爽了。

  温柔听着楼砂悠扬的琴声,突然之间想起若非贵族子弟,普通的练家子很少文武双修。一时有点好奇,转头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学琴的?”

  他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起这个,楞了一下,但随即手指又行云流水似地拂过根根琴弦,答道:“嗯,一转眼,已经差不多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那时才十七岁,喜欢……应该说是迷恋上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她很精通乐律,为了她,我苦学琴箫。”

  “是吗?”温柔的心口有些紧,轻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她自然是嫁人了,嫁给门当户对的富商之子。”楼砂淡然地回答,似笑非笑,“那时疯狂的迷恋感觉早就没有了,倒是多了这么一个爱好,保持到现在。”

  他回视温柔:“会介意吗?”

  “……是有点吃醋。”温柔想了一下,坦承,随后有几分俏皮地皱了皱鼻子:“但是我不会没品到为这种事闹别扭。”

  一生只动一次情固然唯美,世上又有几个人做得到?要说起来,这种陈年烂账她也有过两笔,如何清算?温柔微微闭了下眼睛,想起了刚出道没多久时,夜夜细心打扮,只为能得“他”一句夸赞;然后看着“他”夜夜笙歌、左拥又抱,心渐渐痛得麻木、冷了、也硬了。

  那时,她学会了对男人冷眼以对,再也不轻易动情……直到遇上楼砂。

  实在是他不知为何太投契,让她不知不觉撤了心防。从近乎是对立的心态,变成朋友,变成知交,又成了情人。算来相识不过一个多月,可是一天天、一步步,慢慢变得在乎他,也依赖他。

  看着他的侧脸,她不由得感到有些迷惑,但是更多的,却是自己也不明了的情愫。想要靠着他,一直这样,也许长长久久下去,就这么……她轻轻叹息了一声,问道:“为什么是你?”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有人心有戚戚蔫,听懂了。楼砂停下琴声,转头认真地看她:“我也很想问同样的话。”他抬手帖着温柔的脸颊,近乎耳语地低喃:“为什么是你呢,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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