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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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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本台独家快讯──”嗓音清亮的女主播扼要地插插最新消息,“今晚七点四十五分,台北市XX路XX巷内一栋民宅突然倒塌,据当地管区员警指出,公寓里现有八人居住,目前下落不明,倒塌原因可能是附近施工不当所致;而据出动的救难队队长推测,不排除倒塌当时,住户仍在屋内的可能,受困住户的名单如下:黎忘恩、鱼步云、可法·雷……” 可法·雷?! 这三个字雷也似的轰进唐思琪哭疼的脑袋,她惊跳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惊慌失措地冲到电视机前。 盯着萤幕下方的跑马灯字串,她确定自己看见了他的名字。 倒塌的公寓、不排除倒塌时住户仍在屋内的可能……唐思琪想起之前曾送他回家的情景── 是啊,他住的地方墙倾梁危…… 天!她为什么要赶他走?他又为什么要回到那么危险的地方? 喔,天!为什么会这样…… 到这时候,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已经少不了他! “……以上是该栋大楼住户名单,若是本人或认识上述八人的民众知晓他们的下落,请与台北市救难大队联络。休息一会,广告过后,我们来看看明天的气象……” 砰!大门发出重响,电视机兀自拨放精采的广告,屋内却已空无一人。 岳家面馆 一支长柄汤勺出其不意地敲上正与同桌两位女客闲聊的男人后脑,女客们见状,相视娇笑出声。 可怜男则是痛呼缩肩,回过头。“若玲,你这样实在太不够意思了。” “不够意思的人是谁?”吕若玲双手叉腰,卸去上班族端庄事业的行头之后,她豪爽大姊式的派头原形毕露得彻底。“让你寄居可不是没代价的,男人,请谨记自己的身分好吗?店、小、二!”丢去抹布,指指客人刚走的空桌。 “就不能看在我失恋的份上,让这两位美女安慰我受创的心灵吗?” “我就不相信你不怕隔壁的张伯伯和李爷爷来找你算账──张妈妈、李奶奶,你们慢慢吃,这人我带走了,等会儿请两位试吃我新做的杏仁豆腐。” 两位女客──年过六旬的张妈妈和八旬高龄的李奶奶,一个露出刚装上的假牙,一个则咧嘴绽露牙床,朝视如孙女般的吕若玲点头直说好。 显然,对这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来说,杏仁豆腐的魅力比可法·雷来得强项许多。 “哎呀!”躲过又一勺的攻击,可法·雷缩到昔日同居人聂骉身边。“这么凶,你怎么受得了?”女人婚前婚后,果然两样。 “那是对你,”聂骉站在水槽前洗碗。“对我不会。”他微笑,浸醉在婚姻的幸福海中不想爬起。 “离我老公远一点。”长柄汤勺如今被用来驱赶毒虫。“别带坏聂。” “嘿!我哪里带坏他了?你的新婚之夜可是我在你跟聂结婚前晚,临危授命给他上了一课才能顺利过关,要不然──” “闭嘴!”吕若玲红了脸,又是一勺挥去。 他闪!“打不到。” “别、别闹。”伤脑筋的聂骉连忙介入其中,抱住老婆。“别。小心受伤。” 吕若玲当真任丈夫抱在怀里,气势不再。“你才是,老被他拉着团团转,连这种事也──” “因为……我不懂。”想起新婚之夜,聂骉任一团红火烧上了整张脸,比妻子还害羞。“怕、怕你不喜──”接下来的话被妻子的手挡回嘴里。 看看四周,客人无不把眼睛投向他们两人,观看年轻夫妻的恩爱。 其实早在他们结婚、吕若玲接下父亲的面馆之后,方圆五百公尺以内的熟客,早把这恩爱景象当名胜来看,只是当事人浑然未觉而已。 “别说了。我啊,只是气他,气他老是嘻皮笑脸,才会让人无法信任,失恋是自找的。” 砰!仿佛一颗大石狠狠地砸中可法·雷脑袋。 “你何必往我痛处截?”他苦笑,“就不能让我装作没事样吗?” “你以为这样我们就看不出来?”吕若玲看看丈夫。 聂骉会意地接口:“黎要我──照顾你。” “不会吧?你照顾我?”是太小看他可法·雷,还是太“大”看聂骉?照顾他? “没错,黎要我们好好看着你──”吕若玲又说:“虽然现在大家各分东西,她还是担心你。” “真担心我,就应该让我跟她去日本,而不是把我留在台湾。”想到这里,就愤恨不平。“竟然为了省机票钱,把我留在台湾!” 那天离开思琪的住所,回到公寓,正好赶上万能事务所的搬家大日。 黎跟雨朵决定随村上堂兄弟远赴日本,鱼步云跟徐曼曼则搬进幼稚园,而聂骉在日前结婚后,就搬来跟吕家父女同住,反观他── 突然变成孤苦无依的累赘一个。 唉,祸不单行,只好当寄居蟹,借住吕家,打起杂来,唉…… 俊男落难至此,也算是“红颜”多舛的一种吧? 她呢?过得好吗?少了他,应该过得很开心吧? 毕竟,是她赶他走、不要他的。 难得他肯去想未来的事──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打算。 他甚至想过结婚、想过跟她生下的孩子绝对会有举世无双的美貌──若是女孩,得小心保护,以免太早被人拐跑,若是男孩,可能要担心以后孙子满天下……这些他真的都想过。 而且,还非常期待──这种兴奋,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 原来,对未来有所期待,是这样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惰。 可是,这一切全被她给打碎了。 那个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心痛的女人呐…… “聂,如果若玲不要你,你会去爱别的女人吗?人家不是说,治疗失恋最好的方法,就是再谈一次恋爱?我是不是该找别的女人安慰自己?”可法·雷蹙眉一问。 “不回答不可能的问题。”不理他,洗碗去。 他跟到水槽旁。“假设嘛,我需要一个中肯的答案。”会问聂骉,实在是因为找不到人了,总不能打越洋电话到日本去吧? 聂骉停下手上动作,木然看着他好一会儿,又洗起碗。 “怎么样?”他刚刚那种看法是什么意思?“到底怎么样?” “我不会骗自己。” 咻!一箭正中提问的男人,刺得他鲜血淋漓。 “聂,原来你的口才这么好。”好毒也好准! 是啊,他骗不了自己,能用甜言蜜语哄骗女人,却怎么也骗不了自己。 他想要的,只有她,就只有那个叫唐思琪──固执又傻气的女人。 哒!哒哒哒哒哒……不远处,传来扰人的施工声。 “晚上施工不怕扰人安宁吗?”吕若玲皱眉,并不欢迎这等噪音干扰。 聂骉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连忙洗净手,难得跑了起来。 “聂骉?” “等一下回来。”他说,头也不回地出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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