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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真不懂?”

  他那端秀的眼睛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扫得她背脊发凉。

  大师啊,你明说不就得了,你那由内而外的不赞同已经深深表达你的态度,我就算明白个中意喻,也要说看不透别人的心思,也不想看透。

  封建特权阶级,对女子的歧视是那么赤裸裸的存在,即便天昊皇朝的民风已经比她所知保守的古代要自由上那么一些,但是沾上皇家之事,她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子也知道是不妥当的。

  明知不妥当,要是还敢对那香饽脖似的王爷生出觊觎之心,别提什么得偿宿愿、麻雀变成凤凰的连篇鬼话,还未被大众的口水淹到脖子之前,恐怕小命就先丢了。

  她很珍惜自己得来不易的小命,压根没有挑战这种高难度的想法好吗?

  “请大师明示。”

  “关于姜娘子的腿疾,贫僧必须先看看情况才知道能不能治。”

  “我省得。”

  看着姜凌波没有半分忸怩阿谀,彷佛天生就就是和他站在同一个高度,从来没有仰望的艳羡,就只是那样淡淡的看着他,润空的别样心思蓦然被掐断,这等好气度的女子也许真能匹配那人也指不定……

  姜凌波无心再应酬其它,施礼后带着尤三娘等人坐上了天十三雇来的马车。

  “凌波,润空大师能替你治好腿疾?王爷真是太好了。”一待坐稳,尤三娘迫不及待的问道。

  “还不确定,先别高兴早了,要是不成,岂不是要哭死了?”

  “就你这丫头古怪!”

  “是是……就我古怪,姊姊包涵则个……”

  “满街飞的茶谱,你待如何?”抱着姜凌波在她肩上乱滚的头,尤三娘太清楚她私底下的模样,又是疼惜又是温柔的轻轻推了她一把。

  好不容易有条赚钱的路子,看起来又得另外想法子了,女人想赚个钱怎么就那么难?

  幸好陆善已经倒在阿奴的怀里睡着了,要是见着母亲这模样,不吃惊才怪!

  “不如何。”

  “什么?我可是替你担心的连方才的好饭菜都咽不下去,你倒是这副轻飘飘的样子,真真替你白担心的了。”尤三娘戳了她一指。

  姜凌波挺了挺腰杆。

  “姊姊,不说之前连茶梗子都喝不起的咱们好了,人呐,除了三餐,最在意的不就是茶水,这种东西,我们是吃不了独食的,也没那本事。茶嘛,能入谁的口、谁说好吃,那就是好茶,所以喽,他们卖他们的茶谱,我教我的煎茶,条条大路通罗马……通茶道,大家都有钱赚,也不是坏事。”

  她说得轻巧,其实这种东西想藏也藏不住,随便从谁的口中漏出去一丝半点,有心人也能想出个首尾来,她不会因为自己从前世得来的优点而去看轻古代人的智商。

  “就你心宽。”

  “心宽才有福嘛。”嘻嘻笑声随着马车的辘辘声直往欲雪的天际飘。

  至于送走客人的张家楼掌柜背着手回到柜台后面,一脸丧气。

  他驱赶着小二,“去去去,不去干活,杵在这干么?!”

  “掌柜的,您怎不追上去问那位娘子那五熟釜或是三鲜锅的作法,或是把方子买下来?庖人们都说没喝过这么鲜美的汤头,要是咱们楼里也能卖,可是会赚大钱的!”小二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可是天天送往迎来,多少也能看出不一样的门道来。

  “要你来说!你没瞧她身边那两位贵人,是咱们能凑得上话的吗?”那位娘子身边的左右护法,可都是京里鼎鼎大名的人物,他哪敢莽撞,又不是被钱压坏了脑子!

  这边徒呼负负,那边姜凌波几人却毫无所知的回到新居。

  跟着而来的天十三被请出去大厅奉茶,他显而易见是不怎么愿意的,但继而一想,自己对她而言还是个外男,无论如何还是要避嫌的,倒也干脆的让大雁领到前面喝茶吃点心去了。

  姜凌波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幸好这位郎君没有不着调的太不可收拾,要不然大家可都难看了。

  面对润空,在厢房里,她不避讳的露出总是用薄毯子盖住的双腿。

  大夫是没有性别的,何况他还是个遁入空门的方外之人,这点姜凌波很清楚,所以丝毫不见别扭或不好意思,脸也没红一下子。

  为此,润空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大师,小女子这两腿还有救吗?”

  细细看过姜凌波的两条腿,润空唱了声佛号,“姜娘子这腿有些时日了,贫僧估摸着行针和吃药并进的话,至少要三个月方能看见成效,因着你的腿部肌肉有萎缩情况,血脉不通,首先必须把腰部以下的经脉通开,使气血通畅,能坚持忍着行针的话,不出半年便能下地走路,恢复如常。”

  “请问大师何时可以开始行针?”她毫不迟疑的问,能早一日是恢复行走能力,自然是希望早一日。

  “贫僧回去准备准备,就三日后行针。”

  “多谢大师!”

  送走润空和天十三,姜凌波心里还没缓过气来,踏进房里,就被里面焕然一新的家具给看傻了。

  没错啊,这里是她的房间,让她产生落差感的是一屋子的家具。

  她的旧家具才用不到一天,便悉数换成美不胜收的红木色泽。

  映入眼帘的是江南娇花竞艳,垂柳摇曳季节,游人租了画舫,一边游河,一边饮酒,听着曲儿的造凿玉屏风。

  迈步绕进去则是挂着水晶珠帘幕,掀开帘幕进去便看见红松木圆桌和几张镶螺钿雕花圆凳,最里面是描金穿藤雕花凉床,帐幔悬挂金钩,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房间一角搁着盆架和香榧木做的八凤梳妆台,那菱形大玻璃镜子比她买给尤三娘的还要清楚、还要大,花架上圆润的花囊,摆着满满一囊水晶球儿,另一角的洒蓝釉白菊盆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的大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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