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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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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刀子嘴没错,不论什么事情,总爱和他辩上一辩;但是,她却也有颗豆腐心,府里的老老少少,她全都照顾有加。 对他,她更是处处周到。 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晓得她的用心,就他没有察觉。直到他察觉时,一切已经太迟。 思绪不断起伏,胸口隐隐作瘙着,几个时辰过去了,一封休书,他半个字都还没写。 笔上的墨早干涸,宣纸依旧纯白如雪。 窗外天色微亮,远处公鸡啼鸣着。桌上的油灯也已燃尽,不知何时,已经熄了。 看着桌案上这张白纸,公孙明德只觉得喉间莫名干涩。 直到这一刻,他才晓得,原来,他公孙明德也有做不到的事;直到这一刻,他才认命的对自己承认,原来,他早已将她放入了心底。 徐徐的,公孙明德终于搁下了笔,抬头望向窗外。 外头仍下着雪,厚厚的雪云布满天际,天色虽然阴霾,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早已过了早朝的时辰。 十八年来,他第一次忘了上朝的时辰。 十八年来,他第一次忘了公孙家代代相传的家训。 十八年来,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真真正正想要的是什么。 公孙明德看着远方,定了定心神,然后起身,朝外头走去。风雪正浓,他却仍持缰策马,直直的往皇宫而去。 皇宫里,早朝已散。 公孙明德来到后殿时,皇甫仲正在用膳。 瞧见眼前这面白如纸的宰相,皇甫仲立刻就想起,小妹那流个不停的泪,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唉唉,这家伙该不会是写好了休书,要来跟他报告的吧? 他原本还以为,公孙明德错过了早朝,是改了心意。谁知道,早朝过后,公孙明德还是出现了。 糟糕啊,要是公孙明德现在递上休书,那——那——那——那他是该收还是不该收啊? 皇甫仲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那碗粥,暗暗叹了一口气。被这两个人一搅和,他连半点食欲都没有了。 “皇上。” 听到那声叫唤,皇甫仲勉强抬起头来,嘴角扯出一记微笑,先声夺人的抢着问候:“公孙,朕知你近日家务繁忙、身体不适,已于今朝颁旨,放你大假。你就——嗯——你就放心回家休息吧!” “皇上——” “好了,就是这样。”见他要说话,皇甫仲连忙抬手,紧急打断。“朕晓得,你是一心为国。只不过,宰相你若是不将身体养好,那就是国之不幸——”他已经接近胡言乱语了。 公孙明德却固执得很。 “皇上,请听微臣一言!” 我就是不想听啊! 皇甫仲万分无奈,只能在心底哀号着,惋惜着不能叫人强行把宰相架走;自个儿更是不能转身逃走。 唉唉唉,他明明就是万人之上,为什么偏会遇上这等麻烦事? 眼见御阶下的公孙明德,一副坚决不肯退让,非得把话说完的模样,皇甫仲只能乖乖投降,搁下手里的碗。 “好吧好吧,你要说什么?说吧!” “臣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他哀莫大于心死的问。 “臣知道,先前曾承诺休妻。但奈何家有家训,不得休妻,还请皇上恩准,让臣迎回公主。” 耶? 皇甫仲呆了一呆。 “公孙家什么时候有这条家训了?” 这话才脱口问出,皇甫仲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唉啊,他没事问这个做啥,既然公孙都这样说了,他就该打蛇随棍上才是啊! 皇甫仲皱着眉头,急着想挽救,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欲言又止、嘴巴开开,却又脑袋空空的僵在当场。 公孙明德却慎重其事,眼也不眨的回答:“昨天晚上。” 这一句,更是让皇甫仲呆上加呆。不过,幸好,他这次还记得,该闭上了自己的嘴。 眼见公孙明德那严肃的模样,原本满脸忧愁的皇甫仲,这下子脑筋终于转了过来。 “喔——”他拉长了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是这样啊?” “是。” “你的意思是,要迎回公主?” “是。” 哇!太好了太好了! 皇甫仲忍住冲下去抱着公孙明德,大声道谢的冲动,勉强坐在椅子上,维持住天子威仪。 “你要迎回公主,当然是可以。毕竟,你们已经成亲,她早已是你的妻子了。不过嘛,至于她会不会跟你回去,就得看你自己了,朕可是无能为力的。” “臣知道。”公孙明德低首,再度躬身。“谢皇上。” 是我要谢你才是。 皇甫仲暗自窃喜,轻咳两声,抬手道:“平身吧!” “臣告退。” 皇甫仲微一点头,摆手让他退下。待公孙明德临到门口,皇甫仲突然又开口,连忙叫住他。 “公孙。” 他停步回身。 “无双就交给你了。”皇甫仲意味深长的说。 “臣领旨。” 公孙明德低首领衔命,这才再次转身离去。 皇甫仲却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不断回想着刚刚那一幕。 唉啊,方才那家伙转身前,嘴角那昙花一现的究竟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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