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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连浩延啊连浩延,你真是大坏蛋——

  曲终人散,苏菲雅拎着碍手碍脚的裙摆,杯中的酒所剩无几,踉跄的往草地的角落去,功德圆满,她总可以卸下面具了吧?她应该有这样的自由吧!

  一阵天旋地转,她歪倒在摇椅上,晚风微凉,喝下最后一口酒,她放肆的把酒杯甩向围墙去。

  应声响起铿锵的玻璃碎裂声,她傻傻的笑了起来,索性把脚下的高跟鞋一蹬,摇晃着摇椅,手舞足蹈的胡乱唱起老太爷最爱的曲调来。

  “苏三,离了洪桐县,将身来到大宅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不全的五音,在黑夜里特别清晰,听得自己一阵心酸,忍不住抹抹眼泪,哽咽几声,索性把头埋在双手里,放声大哭起来。

  蜷缩在摇椅上,任摇椅晃摆,她则专注的哭她的委屈。

  这厢,连浩延正沉着一张脸,脸色铁青的坐在客厅。

  武先生心惊胆战的跑了进来,“找到了、找到了。”

  “快说——”

  “在草地的摇椅那边,一个人。”

  这时钟点佣仆捧来一杯茶,连浩延接过手便往外头走来。

  循声找来,就看见她狼狈的模样,伏跪在摇椅上,鞋子一南一北的蹬了一地。

  犹豫半晌,他上前拉起她,“你醉了,喝杯茶醒醒酒。”

  苏菲雅睁着红肿的眼睛,茫茫的望向发声处,直到杯沿凑来,她明白是真的。

  一头别去不愿喝,那是施舍,是怜悯,她不需要,她不需要——

  “听话,喝下去。”他灌她一口。

  “咳咳……”猛的呛着了,她吐咳出来,拚命的咳着。

  他拉过她,耐心的帮她拍背顺气,“哭哭啼啼的。”

  “甭要你管——”她推了他一把,“托你的福,今天每个人都待我极好,请我喝酒,邀我跳舞,还给我说笑话,谢谢你的安排,我跟他们全成了好朋友,是好朋友……”她挥动双臂,激动的说。

  “坐下!”他拉住她的胳膊,防范她失了重心。

  “不要,我要跳舞,还要跳舞!”

  敌不过他的力气,她低头狠狠咬了他的手。

  “严祖妍——”他松手喝斥。

  她当真咬他,留下两排鲜红的齿痕,连浩延狠狠的瞪着她。

  “哈哈,痛死你,痛死你——我要让你跟我一样痛!”前一秒还快乐的笑着,下一秒,她又像是失去气力的颓丧,噙着两泡泪,可怜兮兮。

  “笨蛋!”他一把揽过她。

  “我恨你,我真的恨你,不要仗恃着我曾不懂事的爱过你,你就可以这样一而再的伤我,你太过分了,总是这样伤害我,我恨你——”酒精的仗势下,她揪着连浩延就是一阵发泄的捶打,呜咽着靠在他怀里,咒骂的都是他,这总是叫人心碎的男人。

  他没有阻止她,任由她歇斯底里,直到她的嚎啕大哭仅剩下低低啜泣。

  托起她的下颚,抹抹她的脸,那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睛幽怨异常,恁的无辜。

  蓦然,他凑上前去,怜惜的吻上她的脸,尝到了她咸苦的泪水,却也迷惑了自己。

  连浩延可笑的想,如果一切都回到原点那该有多好,回到他们相识的最初,就从那个肇事的口香糖开始。

  是不是这样,他就可以忘记母亲的死亡,忘记父亲的外遇,忘记她是严莉芳的侄女儿?然后单纯的爱着彼此。

  睡得极好,在云般柔软的床褥上醒来,被窝里暖度恰到,只是两鬓有些微疼,但那已经是苏菲雅这阵子睡得最好的一天了。

  她瞪着惺忪睡眼,陡然发现,昨晚的礼服还穿在身上,而这并不是她在潘芭杜的房间,猛的撑起身子,满是惊讶的坐在床上,目光往四周梭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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