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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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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统统给我滚!” 一个眨眼的时间都不到,那些混混痞子们就一溜烟逃得不见半根毛了,女孩子也若无其事地拍拍手走人了。 表演结束,散场。 容惜莲默默地从开演看到剧终,始终面无表情,没有吭半声,心中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想法——不管她是男是女,他最好离她远一点。 原来她真的是女孩子! 再次看见那个很像男孩子的女孩子,她又不一样了,整整齐齐的穿制服——裙子——背书包搭公车上学去。 她叫孟吟夏。 容家的对门邻居陈妈妈告诉他,说她是个孤儿,在父母双亡之后,并没有被送到孤儿院去,而是由众多亲戚叔伯阿姨、姑姑舅舅们轮流照顾她的。 乡下人的温情总是比城市里的人来得深刻、浓郁。 “她刚上高一,十五岁,个子可高着了,有170公分呢!” 十五岁? 170? 她真的不是男孩子吗? “以她的年龄来讲,确实很高。”容惜莲低语。 “原本她是住在阿公阿嬷那里——阿公阿嬷最疼她了,一个多月前才搬到我家来,如果不是考上台北的高中,阿公阿嬷还不肯放人呢!” “难怪以前从没见过她。”原来是刚搬来的。 “她是个好孩子,很懂事,很听话,”陈妈妈诚心诚意地夸赞孟吟夏。“虽然性子怪了一点……” “怪?”的确,她的五官是有点怪怪的。 “嘿啊,她的个性明明像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的,又豪迈又爽快,心却软得一塌糊涂,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就可以哭倒101大楼,”陈妈妈叹道。“我都担心哪天台湾岛会被她哭到陆沉喔!” 容惜莲微勾唇角,表示他笑了。“真有这么夸张吗?” 其实他对这种左邻右舍间的八卦闲聊一点兴趣都没有,远远一见到陈妈妈就想转身走人了。 但容爸爸总是很感慨地一再告诫他,在城市里,生活愈是富裕,感情就愈是贫瘠,难得陈妈妈一家从乡下搬到北部来,二十多年来,在这片老旧的旧式洋房社区里,他们一家人依然能够保持着淳朴的心,眷恋着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不像其他大半人家,老想着要搬到高级大厦,过更好的生活,享受更靡烂的日子。 生活品质愈高,人也愈无情了。 总之,像陈妈妈这么有人情味的邻居,无论如何一定要跟对方保持亲善的友好关系。 以上,都是容爸爸特别交代的。 而容爸爸的话,他向来是有多少听多少!包括逗点符号,从来不愿违逆的,所以,现在他才会站在这里和陈妈妈保持“亲善的友好关系”。 虽然,他上班快迟到了。 “不夸张,”陈妈妈叹道。“她刚上台北来的那几天就天天都在哭,因为舍不得南部的阿公阿嬷;过几天,抱回来一具被车撞死的猫尸,又哭了一夜;然后,一只小鸟死在院子里,她又哭一整天;看场悲情电影,那得哭上两天才够……” “那也算不上是怪吧!”只是对“哭”情有独钟罢了。 陈妈妈耸了耸肩,“不管怎样,我们得替她死去的爸妈多关心她一点,见她老是哭,我们会心疼啊!”顿了顿。“啊,对了,阿莲啊,你什么时候退伍呀?” 容惜莲垂下半眸。“陈妈妈,我上个月就退伍了。” “咦,你退伍啦,已经两年了吗?” “现在兵役期只有一年,再扣除高中大学的军训时数,就剩下不到一年了。” “咦,现在兵期只剩下一年吗?我都不知道呢!”陈妈妈咕哝。“不过也难怪啦,现在当兵跟上大学住宿一样,周末就可以回家,根本不觉得你们是在当兵。” “我也这么觉得。”容惜莲淡淡道。 “那你找到工作了吗?” “找到了,我在大学同学他家的公司上班。” “上班族啊,我还以为你会跟你爸爸一样教书呢!” “我没有爸爸那种能够压制学生的气势,教书恐怕不太适合我。” “说得也是,”陈妈妈点头赞同。“你不但名字像女孩子,个性也温吞吞的,别说压制学生,恐怕还会反过来被学生欺负呢!” 那可不一定,不过,他对教书委实没兴趣。 “我一直想改名,但爸总不许。”这个名字,着实为他带来不少困扰。 “你阿爸有他的顾虑啊,瞧瞧你,小时候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好几次都差点去找你妈妈了,没想到改了名字芝后,就再也没进过医院了,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了,换了是我,我也不许,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呀!” 容惜莲想说那只是迷信,尤其是当兵这一年里,他连感冒都没有过。 不过,老人家包括他爸爸的想法有时候是很固执的,要改变他们那种根深抵固的认定,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陈妈妈不是要去买菜吗?”没办法改变老人家的观念,只好改变话题。 “啊,对厚,我都忘了!”陈妈妈咕哝,转身要走,忽又回过头来。“怎么你当兵之后,就没见你带女朋友回来过了?” “她也要上班。”用最平淡的语气,容惜莲说出最能令人信服的谎言。 “也对,现在职业妇女比专职家庭主妇多,夫妻两人一起赚钱,生活也会比较宽裕。”说完,陈妈妈便匆匆往市场方向走去,顺便再丢下最后一句话。“要结婚时别忘了通知陈妈妈喔!” 结婚? 和“她”? 恐怕陈妈妈一辈子都等不到他的通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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