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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唯有他们俩之间是死样的沉寂。

  但抽完一根烟后,当丹奥发现莎夏在偷觑他时,他还是忍不住又开口了。

  “请告诉我,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他一口气把话说完,免得莎夏又不让他讲话。

  莎夏惊异地打量他片刻。

  “你居然敢这样问我?”她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你不是愚蠢的白痴,就是打算继续捉弄我,我不认为你是白痴,所以你必定是打算继续捉弄我。告诉你,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我可没有你想象中那样迟钝,所以你最好收回那种卑劣的想法,少来惹我,懂吗?”

  捉弄她?他捉弄过她吗?

  “我……我不懂……”丹奥听得满头雾水。“我一直以为我们起码可以算是朋友了,可是自从那天之后,你……请告诉我,我那天到底对你做了甚么?”

  “你说错了!”莎夏恨恨道。“是你没有对我做甚么!”

  这话听起来真暧昧,不过丹奥完全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对不起,我还是不懂,我没有对你做……呃,不管是甚么事,为何会让你这么生气?”

  太可恶了,居然还在装傻!

  “因为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做,独独不对我那么做!”莎夏怒吼。

  “嗄?”对每个人都那么做,独独不对她那么做?到底是……啊!

  见丹奥一脸恍然,莎夏更是怒火炽然。

  真会装,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我想你现在说不定已经编织好一套完美的解释了吧?好,那就来吧!既然你都编好了,不说出来也很可惜,那就说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姑且听听看你的编故事能力如何。”下意识里,莎夏仍是免费奉送了一个机会给他。

  问题是丹奥根本无法说出真正的理由,又不想欺骗她。

  “我……我……”他能说吗?

  “怎么?”莎夏浓眉一挑。“连编故事都懒?”

  丹奥不禁深深苦笑。

  是的,他的确做错了,大大的错了,错在没有顾虑周全,忽略了对自己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做法,看在别人眼里却极有可能是别有用意的举动。

  “对不起。”在这种状况下,他只能道歉。

  “对不起?”莎夏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圆得像龙眼似的。“这就是你编的故事?对不起?”他连随便掰个理由来应付她都觉得麻烦吗?“真是好理由,可惜我不接受!”她的声音更尖锐,语气更愤怒。“所以麻烦你,以后少接近我!”

  “但我是……”

  “莎夏!”

  丹奥倏地噤声,转首望去,尼基悄然无声地走来,彷佛黑夜里无声的杀手。

  “莎夏,杏子找你,”难掩敌意的绿眼与苦涩的蓝眸相对。“你快去吧!这儿交给我就行了。”

  莎夏一声不吭地回身离去,丹奥望着她直至她身影完全消失,收回眼来,发现尼基眼底的敌意更深了,他转开眼,径自点烟深深吸了一口。

  不知道他听到多少?

  “查士敦先生,我奉劝你,如果你对莎夏有任何非分之想或捉弄之意,请尽早放弃,因为她不会对你这种娘娘腔有意思,更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原来他听到那么多了。

  是吗?娘娘腔?原来他们是这么看他的,难怪那些学生们都对他敬鬼神而远之,像他这种无能的人对他们那种十八般武艺样样皆行的人而言,实在是令人唾弃,连他自己都厌恶得很。

  既然如此,莎夏又怎么可能会和他结婚呢?

  ***

  越过坦尚尼亚国界之后,照道理说,他们应该可以直接绕过维多利亚湖到西边去,但丹奥始终不同意,他们只好继续直直往前走,而越往南走碰上风雨的机会越多,气候也将越来越闷热。

  无论是风雨或炎热,两者都是令人极其厌恶的情况。

  “天哪,热死人了!”

  “快下雨了。”

  “上帝保佑!”

  “暴风雨。”

  “……Shit!”

  然后,在风雨中,迁徙的动物成群结队离开肯亚南部的大草原,自后赶上孤伶伶流浪在草原上的巴士,漫山遍野的兽群队伍绵延数哩,奔驰的脚步使得大地为之震动不已,千万种兽嗥声更是震耳欲聋。

  其中,最庞大的队伍是角马、斑马和各式羚羊,狮子群和素有草原清道夫之称的土狼紧随其后,伺机猎捕离群落单的弱小动物。

  “老天,你们看!”

  见到任何从未见过的场面,杏子都会大惊小怪一下,甚至看到蚂蚁抬螳螂都会大呼小叫,因为她没见过。但这回,大家一致同意她不是大惊小怪。

  “天哪,它们真是不要命了!”

  干季时可以轻易度过的玛瑞河,此时却水流湍急波涛汹涌,尽管如此,野性迁徙本能依然促使那一大群动物毫不犹豫地纷纷下水渡河,前仆后继誓死不回头,比任何一个已知的烈士更勇猛。

  他们眼看着许多动物因此溺毙,成为鳄鱼的盛宴。

  “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吗?”丹奥喃喃道。

  “没错。”恰卡斩钉截铁地应道。

  为了生存,它们不得不冒险,这就是现实的真貌,恰卡比丹奥年轻,却比丹奥更了解这一点,因为他是在最严酷的生存环境下生长的非洲人。

  成千上万的动物越过坦尚尼亚边境进入塞伦盖提大草原,预计以三天的时间回到坦尚尼亚中央高原,那浩大的规模确实足以堪称举世无出其右者,果然壮观到令丹奥等人瞠目结舌久久不能语。

  这辈子他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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