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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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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最后那四个有力的吐字,银萝的眼中盈盈有了泪光,委屈地对着他叫道:“是辽人怎么了?辽人就不能和你做朋友吗?干嘛那么看不起人?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和你一起走的,并不是因为你是汉人还是辽人。” 明枫被她的直白一下子说愣了,呆望着她满是红晕的面颊和那双含愁带怨的眸子,竟不知如何回答她,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跟着我,到底想怎么样?” 银萝用手背抹去泪痕,轻声道:“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走,随便去哪里都行。” 明枫疑惑地问道:“你家是干什么的?养了那么多的家奴?你这个大小姐跟着我,不怕受委屈吗?” 听出他的话里有转机,银萝急急回答:“我不怕受什么委屈,真的,让我跟你一起走吧。”她低了一下头,又立刻说道:“我家……只是经商的,在辽国不算什么,我爹想给我说一门亲,要把我许给一个年纪很大的人,我不愿意,就跑出来了。刚才他们是想抓我回去。不过我可以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明枫“哼”了一声,道:“你刚才就已经给我添麻烦了。”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明枫的脸色已经不若刚才那般冷峻,又道:“我话说在前面,你若再给我惹事,或是有什么故意隐瞒的,我立刻就和你断交。” 见他不再敌视自己,银萝甚是高兴,虽然也被他有些冷冰冰的语气震得颤了一下,但还是很开心地笑着应道:“遵命!” 真是不巧,君碧幽和慕容雨刚刚动身去清州,老天就开始下雨。没办法,慕容雨只好又找了一驾更大的马车,与君碧幽、明月一起同乘车内,风尘仆仆地赶往清州。 君碧幽在车中掀开车帘,凝眸注视着车外的雨帘,低低地自语了一句:“原来下雨就是这个样子。” 记得幼时读诗书,十句中经常有八句与“雨”有关,什么“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什么“夜阑无寐,听尽阶前雨”,什么“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什么“多情帘燕独徘徊,依旧满身花雨,又归来”,引起她多少遐思与向往,但却从不曾亲眼见识过雨景的美妙。这一刻终于见到,心中最多的竟是感动,好像一件多年未竟的心愿终于得偿,亦或是一位思念多年的老友终于见面了。 身后忽然伸过一只手,还握着一只杯子,伸出窗外接了满满的一杯雨水。君碧幽讶异的回头看去,见慕容雨正把那杯茶水倒进车中滚沸的茶炉里,问道:“这又是为何?” 只见慕容雨漫不经心地将茶炉盖从新盖上再度从茶壶中倒出一杯茶,递给君碧幽,道:“曾听人说过,世上万物都有俗气,若想让自己能在混沌的尘世中保存那一丝的灵气,便是多采撷天地所赋予的自然之物。雨水又号称天水,从天而落,若能在它尚未落于地上之前截获,多少也可以采得一星半点的灵气吧。” 君碧幽含笑接过那杯茶,反问道:“一壶茶中能有雨水几何?你这样旧壶装新水,怕不会近墨者黑,连天水都变得俗起来吧?” 慕容雨眉尾略扬,自己则端起另一杯茶,也不正面回答她,微举着茶杯,淡笑着吟出几句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旦使清气涤尘色,莫让尘心染清河。劝君且饮清清水,从此凡尘无浊色。” 君碧幽了然的回笑,将那杯中水一饮而尽,道:“难得形势如此紧迫,你却还有这般心思。” 慕容雨道:“有人是对事不对人,有人是对人不对事。我则是人事两不顾。大敌当前才要放开心胸,否则自己阵脚自乱岂不要反主为客了?”他握着手中的杯子,细细观看,问道:“你这杯子似乎很有来头。” 君碧幽淡笑道:“你又有何高见?” “若我没看错,这应是李后主的旧物。传闻他当年就是边持此物便做词,最终写成一阙《玉楼春》,‘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月夜’。后来他还将此杯命名为‘玉楼春’。但这原是个酒杯的,怎么会被做茶杯用了?” 君碧幽笑道:“这是我父亲传下的东西,他常说酒能乱性。茶为水中君子,可作一生的挚友,他又偏偏爱极了这个杯子,索性将它改为茶杯了。” 慕容雨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肃然起敬般的知音之情,问道:“老城主为何会选择避世于幽罗城内?” 君碧幽答道:“个中原因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并不是我幽罗城的第一位城主,也有承袭祖上基业之意。而且听说他因我娘英年早逝而过度伤心,三十岁时便头发全白,从此不愿再见任何人了。便是城中之人,非是亲信也难见他一面。”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慕容雨的口气里不知更多的是赞叹还是感慨。 又是一个明亮的月夜,君碧幽倚在窗前,凝望着皎洁的月光,禁不住浮想联翩,清风透过窗棂飞进屋中,吹乱了一头秀发,又似吹乱了平静的心湖。 忽然从身后传来敲门声,君碧幽问了一句:“谁?”但没等回答就过去打开房门。站在门外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慕容雨,而是身着睡袍的明月。君碧幽略有几分诧异,表情仍是平和的微笑:“明月姑娘,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我有事要和你谈。”明月的声音死板得近乎阴冷,完全没有对待慕容雨时的那份娇柔,君碧幽对她的来意也能猜出个八九分,但并不说破,只淡笑着将她让与房间之内,斟上一杯茶,然后就坐在了她对面。 “你喜欢他吗?”明月直率的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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