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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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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天气愈来愈恶劣,洁儿身处密林中,茫无头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主子到底在哪里,没有她在身边,眼盲的主子要怎么办?! 难道主子真的从山上跌了下去?!若是这样,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在这么一大片的后山找到主子的。 洁儿咬唇做了决定,立即转身离去。 晌午时分,磅礴雨势似漫天黑幕,将天地万物笼罩其间。 淅沥雨声挟着山风,透出一股萧瑟的气息。 “是我不好……我不该留小姐独自一人……”洁儿交代事情的经过后,不断地哽咽自责。 她忍着身体的僵冷,坚持不让人带她下去更衣。 夏家二老知道洁儿对夏赋悠的照顾与付出,根本无心责怪,会发生这种意外,谁也不想的。 “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我亲自带人去找!”夏衍心里很焦急,担心再拖下去妹妹没事也会变得有事。 夏衍一听到妹妹可能是为了替妹婿找药草而失足落山,心里的火更炽。 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洁儿慌忙中只记得先请寺方帮忙找人,再请寺方联络附近的夏府,最后她才想起小姐已是齐家的媳妇,赶紧再差人到齐府报信。 这一折腾下来,待齐少觉赶到嵩灵寺时,又耗了一段时间。 “你这该死的浑球!”夏衍一看到齐少觉,二话不说,铁拳直挥,一拳便打中齐少觉的左颊。 齐少觉暗咒一声,吃痛地拭去唇角的血,并不怪夏衍的冲动。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思索夏赋悠在他心中的份量。 当齐少觉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永远失去她的同时,他终于看清自己的心意。 他对她不只是怜惜,不是因为怜悯她是个瞎子,才会心甘情愿被她左右。 他爱她,不想失去她!这个念头在齐少觉脑中反复辗转,一直到现在,他的思绪还有些恍神。 夏衍见他打不还手的窝囊模样,以为他是默认自己的罪行,心里的怒火更炽。 他伸手拽住齐少觉的衣襟,阴沉冷肃道:“如果悠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拿你的命抵!” “要算账我随时奉陪,现在有谁可以告诉我,悠儿的情况是怎样?”夏衍的话让齐少觉的心纷乱不已,他稳住波动的心绪,冷静地问。 “天知道情况是如何!”夏衍冷啐一声,转头对父亲道:“我们继续找,寺里会给我们人手上的协助。” 齐少觉无视夏衍的敌意,他将眸光落在一旁狼狈不堪的洁儿身上,正想开口,洁儿却突然出声。“姑爷,昨晚小姐和我谈过‘五稀草’的事……” “关五稀草什么事?”齐少觉拧起眉,不解地问。 “这一带是五稀草的产地,由于这附近属于嵩灵寺范围,很少有采药人会来到这里。当年为了悠儿的眼睛,她吃过这一味药。”夏夫人替洁儿接了话,她觑着女婿抑郁担忧的脸色,心里稍稍宽了心。 现在她最担心的是女儿究竟平安与否,夏夫人神色黯淡地转动佛珠,在心里暗自祈求佛祖保佑。 “难道……她是为了‘善济堂’?!”齐少觉握紧拳头,身体所有的力量都被张狂的怒火给抽走。 原来娘子把他说过的话,都记在心里。 她为他的忧而忧,为他的喜而喜……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妻子心里占有这么重的份量。 她爱他,用一种含蓄委婉的方式爱着他! 他知道夏赋悠温柔婉约,却不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这么深挚悠远。 她从来没对他说过,却一直以她自己的方式爱他……这认知强烈冲击齐少觉的心。 “不!可能是有人把小姐推下去的。”洁儿想起在拱门前撞到的姑娘。“一位打扮美艳的姑娘撞了我一下……她神情看起来十分慌张,当时……我正纳闷,怎么会有其他人出现在后山……” 洁儿的话在齐少觉耳边盘旋,惶恐伴随打在他身体上的雨滴,沁入胸臆、逐渐扩散。 他没办法思考、没办法呼吸,脑中反复浮现一个讯息,不管他当初娶她的打算如何,不管她是不是一个瞎子——他爱上她了。 夏赋悠——他的瞎眼妻子,以一种他难以抗拒的方式,占据他的心灵,控制他的情感,让他的心回到最原始的纯净。 齐少觉转过身,打开门便往外冲了出去。 从小到大,他没这么害怕过,心里唯一的声音是祈求。 老天爷!别让我失去她! 冷冷的雨落在树梢,一点一滴打在她的衣物上,滴滴答答的节奏唤醒了夏赋悠昏沉的思绪。 她在哪里?为什么她会有这么不舒服的感觉? 痛苦地嘤咛了一声,夏赋悠睁开眼,她感觉到全身上下都很痛。 四周好安静,静得她能听到冷风拂过枝叶发出窸窣的声响,当枝叶上的雨水随风曳晃落下时,她被洒落在身上的冰冷给吓醒。 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夏赋悠记得自己最后的印象是在嵩灵寺后山…… 夏赋悠微微蹙起眉,伸出手虚弱地在四周摸索,却被身旁的枯枝给刺痛。 她猛地缩回手、含住指尖,尝到腥甜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化开,瞬间,恐惧向她袭来。 “我不能待在这里,我……要回去……”她知道很困难,但还是得走,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还有好多、好多话等着向齐少觉证实。 但事与愿违,当她吃力地撑起身子,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眼前一黑,她又倒回原来的地方。 夏赋悠连试了好几回,发现自己僵冷的四肢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痛意。 她频频眨动双眼,早已习惯眼前的黑暗,加上耳边没有任何声响,无法让她推算现在是什么时辰? 入夜后,她活下来的机会将更加渺茫,密林里出现任何一种凶猛的动物,都可能会要了看不见的她的小命。 她只是个瞎子……假如老天想要取她的性命,她也无力抵抗,只能屈服。 当一颗晶盈的泪珠滚落双颊时,她被滴在手背上温热的泪吓到了,愣了半晌,她扬起唇自嘲地想,或许多流些眼泪,会让自己温暖一点也说不定。 没想到她竟是为了取暖而流泪,而不是为自己的悲惨而哭泣? 突然间她觉得好累,轻掩上眼,让所有的感觉随着眼泪缓缓脱离她的思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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